第十四章《白鹿洞書院補遺》
羅子建踮著腳在古籍部的樟木書架間穿行,手指掠過那些泛黃的書脊。午后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斜射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第三次確認管理員老周已經趴在借閱臺上打盹后,悄悄溜進了標著"永樂年繕錄"的禁區。
"我就說這書院有問題。"他嘀咕著掏出手機,關掉閃光燈后對準書架一陣猛拍。前天的地震在藏書樓西側震出一條裂縫,露出半截刻著奇怪符號的石碑,而他現在要找的就是歐陽菲菲說的那本《白鹿洞書院補遺》。
一本包著藍色布封的厚冊子卡在最上層,羅子建伸手去夠時,袖口掛住了旁邊《朱子語類》的書角。整排古籍像多米諾骨牌般傾斜的瞬間,他仿佛看到自己因為毀壞文物被判三百年的場景。就在這時,一只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突然從身后伸出,穩穩扶住了即將倒塌的書列。
"臺灣猿人,你打算把整個古籍部拆了當攀巖墻嗎?"歐陽菲菲把垂到胸前的麻花辮甩到背后,另一只手還端著裝墨汁的瓷碟。她今天穿著件淡青色交領襦裙,腰間卻反常地系著條熒光粉的潮流腰帶。
羅子建松了口氣,指指頂層:"那本書的裝幀和別的都不一樣。"他的臺灣腔在寂靜的書庫里顯得格外響亮,嚇得兩人同時看向鼾聲漸起的老周。
歐陽菲菲從發髻里抽出一根銅簪,踮腳輕輕一撥。藍布冊子落下的瞬間,半片乳白色的東西從書頁間飄了出來。羅子建下意識伸手接住,掌心傳來冰涼堅硬的觸感——那是半片造型奇特的鹿角,斷面處閃著細碎的金屬光澤。
"這是。。。"歐陽菲菲的瞳孔驟然收縮。她飛快翻開冊子,泛黃的宣紙上赫然是幅用銀朱筆勾勒的地形圖,右上角題著"晦庵先生觀星處",左下角則粘著張殘破的紙條,上面朱熹的字跡雖已褪色仍可辨認:"白鹿現,三寶聚,洞天開。"
窗外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兩人猛地轉頭,只見管理員老周的藤椅還在搖晃,后門竹簾卻微微晃動著,簾角沾著一抹熟悉的辣椒醬痕跡。
"所以說,這片鹿角可能就是第一件寶物?"張一斌把自拍桿轉得像警棍似的,差點打翻陳文昌剛泡的云霧茶。四人擠在書院后山的涼亭里,石桌上攤著那本《補遺》和鹿角。遠處鄱陽湖的波光透過薄霧,在古籍上投下粼粼水紋。
歐陽菲菲用簪子小心撥弄鹿角:"斷面有榫卯結構,應該只是某件器物的一部分。"她突然把鹿角舉向陽光,那些金屬光澤立刻在石桌上投射出細密的光點,組成了模糊的星圖輪廓。
"等等!"陳文昌突然搶過鹿角,從背包里掏出個小瓶往上一噴——那是他特制的辣椒醬精華。被辣霧籠罩的鹿角突然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斷面處彈出三根極細的金絲。
張一斌的手機就在這時響起了《江南style》的鈴聲。羅子建撲過去捂他口袋已經來不及了,涼亭附近的樹叢里驚起一群麻雀。歐陽菲菲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你們能不能有點正在干壞事的自覺?"
"最新發現。"陳文昌完全沒理會他們的打鬧,指著書上某處模糊的拓片,"這塊石碑的銘文我在泉州見過類似的,需要特定角度的光線配合液體才能顯現完整。"他沾著辣椒醬在石桌上畫了個古怪的符號,"按這個結構,我們可能需要集齊三件東西——白鹿之角、云霧之精、鄱陽之淚。"
遠處傳來鐘聲,張一斌突然跳起來:"完了!食堂今天有鄱陽湖銀魚!"他抓起自拍桿就往外沖,差點撞翻路過的一位錦衣公子。那人雪白的袍角沾上辣椒醬的瞬間,羅子建清楚地看到他腰間晃過一塊刻著"趙"字的銅牌。
書院的食堂是座挑高的歇山式建筑,此刻正彌漫著蒸騰的霧氣。四人沖到時,最后一份銀魚剛好被盛進青花瓷盤。張一斌哀嚎一聲,舉起自拍桿就要往前擠,被歐陽菲菲拽著后領拖了回來。
"看那邊。"她朝西側努努嘴。早上那位趙公子正帶著五個家丁模樣的人占著最好的位置,桌上擺著三盤幾乎沒動過的銀魚。羅子建注意到他們雖然穿著儒生服飾,但靴筒里都隱約露出短刀的輪廓。
陳文昌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他從背包里掏出個貼著骷髏標簽的瓶子,倒出些紅色粉末抹在袖口。"閩南秘制死神椒,"他眨眨眼,"昨天剛改良的配方。"
計劃簡單粗暴:張一斌假裝摔倒制造混亂,陳文昌趁機下料,歐陽菲菲分析銀魚成分看是否與"鄱陽之淚"有關,羅子建望風。但當張一斌真的一個滑跪撞翻趙公子的餐桌時,情況立刻失控了——那家伙居然在半空轉了個機械舞的wave動作,把整瓶辣椒醬精準地潑進了趙公子的領口。
"倭寇細作!"趙公子尖叫著跳起來,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他的家丁們剛要拔刀,陳文昌突然對著他們打了個巨大的噴嚏——那些沾在袖口的辣椒粉隨風飄散,整個食堂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阿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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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歐陽菲菲已經用銀簪取了塊魚肉,正用手機顯微鏡觀察。她的表情突然凝固了:"魚肉纖維里有種結晶。。。和鹿角的光澤。。。"話沒說完,趙公子濕淋淋的袍袖已經掃了過來,瓷盤眼看就要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