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山林深處奇遇怪叟蹤》
冰冷的秋雨,毫無征兆地潑灑下來,砸在層層疊疊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很快就連綴成一片令人心慌的帷幕,將整個黑松嶺籠罩在一片濕冷、昏暗的迷霧之中。
陳健(巧兒)攙扶著花七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濕滑的山道上艱難前行。兩人的衣衫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汲取著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七姑的嘴唇凍得發紫,身體微微顫抖,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只是依靠著陳健手臂傳來的微弱但堅定的力量,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犬吠,穿透雨幕,雖不清晰,卻像附骨之蛆,緊緊咬著他們不放。
“快!他們跑不遠!給老子仔細搜!”里正那公鴨般的嗓音,即使隔著風雨,也依舊刺耳。其中還夾雜著王管家尖利的催促和張衙內氣急敗壞的叫罵。
陳健的心沉甸甸的。官府的鐵鏈、李員外獰笑的嘴臉、村民們或畏懼或冷漠的眼神,幾個時辰前在村口祠堂前的遭遇,如同噩夢般在他腦中回放。若非他急中生智,利用對地形的一點點熟悉和事先藏在袖袋里磨鋒利的石片割傷了抓住七姑的差役,制造了片刻混亂,他們根本不可能沖出重圍,逃入這莽莽山林。
然而,逃亡只是開始。對方顯然志在必得,不僅動用了差役,李家的惡仆打手更是傾巢而出,還帶來了嗅覺靈敏的獵犬。這場秋雨,固然能沖刷掉部分氣味,延緩獵犬的追蹤,但也極大地增加了他們行進的困難和暴露的風險——任何一點不慎弄出的聲響,都可能招來追兵。
“巧兒哥……”七姑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疲憊和喘息,“我……我快走不動了……”
陳健停下腳步,環顧四周。雨水順著他的額發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們正處于一片相對陡峭的山坡,怪石嶙峋,林木倒是比下面更為茂密一些。
“不能停在這里。”陳健壓低聲音,語氣卻不容置疑,“這坡太陡,若是被他們從上往下堵住,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再堅持一下,我記得這上面有一片亂石坡,那里更容易隱藏,也或許能找到暫時避雨的地方。”
他嘴上說著鼓勵的話,內心卻同樣焦慮萬分。這具獵戶身體的記憶碎片時靈時不靈,對這片更深處的山林,他的了解其實極為有限。所謂的“亂石坡”和“可能避雨的地方”,更多是基于現代登山經驗的一種推測。
現代……這個詞此刻顯得如此遙遠而諷刺。他曾經抱怨過的外賣延遲、網絡卡頓、城市的喧囂,如今都成了求之不得的安寧。穿越而來,他努力適應著柴米油鹽的古代生活,用一點小聰明改善狩獵工具,本以為能靠著這些安身立命,守護身邊這個如沂蒙山茶般清靈堅韌的女子。卻沒想到,僅僅是這點微末的“不同”,以及兩人之間真摯的情感,竟會招致如此洶涌的惡意,逼得他們亡命深山。
又艱難地攀爬了一炷香的時間,追捕的聲音似乎被風雨聲和地形暫時阻隔,變得遙遠了一些。陳健根據巖石的走向和植被的變化,終于找到了一處巨大的、略微向內傾斜的巖壁,形成了一個勉強可以容兩人棲身的淺洞,至少能遮擋一部分風雨。
“就在這里歇一下。”陳健將七姑扶到最里面干燥些的地方,自己則警惕地守在洞口,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雨聲淅瀝,山林重歸一種壓抑的寧靜。但在這寧靜之下,危機四伏。
七姑蜷縮著身體,冷得牙齒打顫。陳健心中絞痛,摸索著身上。火折子早已在之前的奔跑和雨水中濕透報廢。他脫下自己最外層濕透的粗布外衫,用力擰干,然后蓋在七姑身上,雖然依舊潮濕,但多少能隔絕一點風寒。
“巧兒哥,你……”七姑想推辭。
“穿著!”陳健語氣強硬,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我身體比你好,扛得住。你必須保持體溫,不然會生病。”
他看著七姑蒼白的臉,心中那股因無力而產生的憤怒再次升騰。李員外、王管家、趨炎附勢的里正、那些麻木或助紂為虐的村民……這個時代強權至上的規則,像一張無形的大網,要將他們這對渺小的男女徹底吞噬。
“對不起,七姑,是我連累了你……”陳健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不是他展現出那些“不同尋常”的巧思,或許不會那么快成為靶子;如果他更有能力一些……
“不怪你。”七姑輕輕搖頭,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清亮而堅定,“是他們欺人太甚。巧兒哥,若不是你,我早已認命,或者……或者已尋了短見。和你在一起,即便是逃難,我心里也是安的。”
她伸出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握住陳健的手腕。那微弱的接觸,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瞬間撫平了陳健心中大半的焦躁與自責。
就在這片刻的溫存間,陳健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音。不是風雨聲,不是追兵的聲音,而是一種極其輕微、卻富有規律性的——“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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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仿佛來自巖石深處,又像是從風雨的間隙中滲透出來。
“噓!”陳健立刻示意七姑噤聲,全身的神經再次繃緊。
他屏住呼吸,凝神細聽。那“嗒……嗒……”聲似乎又消失了。是錯覺?還是追兵搞出的新動靜?
等了片刻,就在陳健以為真是自己過度緊張時,那聲音又極其輕微地響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