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如同數九寒天里又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竊案?逃奴?流寇之后?
這指控何其惡毒!不僅要將她置于死地,更要徹底玷污她的名聲,讓她乃至整個花家都在十里八鄉無法立足!一旦“逃奴”或“流寇之后”的罪名坐實,輕則刺配流放,重則性命不保!而“竊案”更是直接針對她近日的反抗行為進行的污蔑和報復!
這不再是山林小打小鬧的戲耍,這是要將她拖入真正的、吃人的公堂之上!
好一個李員外!好一個毒計!
直接搶親不成,便換了更陰險、更“合法”的招數!他竟真能說動官府,發出傳訊文書!
花老爹嚇得面無人色,連連作揖:“差爺!差爺明鑒!小女巧兒自幼乖巧,絕不可能行竊啊!這、這定是誤會……”
那差役冷哼一聲,絲毫不為所動:“是不是誤會,到了公堂上自有大老爺明斷!我等只管奉命傳人!”他的目光掃過陳巧兒手中的木棍,又看了看院里一些尚未收拾起來的、形狀古怪的繩纜和木架,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和譏誚。“看樣子,倒確實不像個安分的。奉勸一句,明日乖乖到堂,否則……便是罪加一等!”
七姑氣得渾身發抖,上前一步,聲音因憤怒而尖利:“你們這是污蔑!是李員外!是他逼婚不成,反咬一口!”
“放肆!”另一名差役厲聲喝道,“公門傳訊,豈容你一個村婦置喙?再敢胡言,連你一并鎖了!”
巧兒猛地拉住七姑,將她護在身后。她深知與這些執行命令的差役沖突毫無益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現代人的靈魂讓她對古代的司法黑暗有著清醒的認知,但也比這個時代的人更懂得暫時的隱忍和策略的重要性。
“差爺,”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平穩,“文書我已明白。明日巳時,我會準時前往縣衙。”
那差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鎮定,多打量了她兩眼,將文書遞給她:“畫押!”
巧兒接過旁邊差役遞來的劣質毛筆,在那文書上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她一直在練習這個時代的文字,但依舊寫得勉強。
差役收回文書,冷哼一聲:“算你識相。走!”兩人轉身離去,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中,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巨大的恐懼。
院門重新關上,花老娘已經癱坐在地上低聲啜泣起來。花老爹靠著門板,仿佛瞬間老了十歲,喃喃道:“完了……完了……官府都來了……這可怎么是好……”
七姑緊緊抓著巧兒的手臂,指尖冰涼,聲音發顫:“巧兒,你不能去!那公堂……那根本就是李員外設下的圈套!他們一定會誣陷你的!”
巧兒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卻投向沉沉的夜空,異常冷靜:“我知道是圈套。但我若不去,便是抗法,他們更有理由直接抓人,甚至牽連家里。”
“可是……”
“沒有可是。”巧兒打斷她,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他李員外能勾結官府,我們未必就全無辦法。這官司,還沒打呢!”
陳巧兒并未慌亂,她迅速利用現代思維分析局面,指出證據鏈的關鍵漏洞,并決定將計就計,利用明日公堂初步反擊,同時安排七姑暗中行動,收集反證。
她的鎮定感染了眾人。花家父母止住了哭泣,茫然地看著她。七姑急切地問:“巧兒,你有什么主意?”
“主意談不上,但絕不能坐以待斃。”巧兒拉著七姑快步走回屋中,壓低聲音,“李員外這招狠毒,但倉促構陷,必有破綻!”
她眼中閃爍著理性的分析光芒,如同一位身處困境的偵探:“第一,告我盜竊,贓物何在?他李家丟了什么?何時丟的?可有憑證?第二,說我來歷不明,是逃奴或流寇之后?當初我昏倒在山林,是花家救了我,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我失去了部分記憶,但這不能成為定罪的證據。他李員外又有何證據證明我的‘不法’來歷?”
她越說思路越清晰:“明日公堂,他若拿不出像樣的贓物和切實的證據,僅憑懷疑,那縣令即便偏袒他,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枉法!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咬死這一點:拿證據出來!”
七姑聽得眼睛漸漸亮起:“對!對啊!他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