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師大多數時間只是冷眼旁觀,偶爾在她遇到難以逾越的技術障礙時,會看似隨意地指點一兩句,比如關于木材紋理方向對結構強度的影響,或者某個活動部件該如何減少摩擦。他的指點往往一針見血,讓陳巧兒少走了許多彎路。
終于,在期限的最后一天,一個長約一尺半,寬約半尺,鑲嵌著一個可容納十支短矢的垂直箭匣的“連弩機匣”原型,擺在了工坊中央的工作臺上。它外形緊湊,線條流暢,木質的表面被陳巧兒打磨得光滑無比,關鍵的活動部件使用了魯大師提供的少量精鐵,在油燈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考核的時刻到了。魯大師站在工作臺前,面色嚴肅地看著那件他從未見過的器物。花七姑站在陳巧兒身邊,悄悄握住了她因緊張而微微出汗的手。
“師父,這就是弟子最終的考卷——‘連弩機匣’。”陳巧兒深吸一口氣,開始演示。她將十支長約八寸的短矢裝入箭匣,然后走到工坊外對著三十步外的一排扎好的草人靶。
她站定,雙腳微開,雙手握住連弩的木托,右手食指扣住拉桿,用力向后一拉——“咔噠”一聲輕響,第一支箭落入發射槽,弩弦也被掛定。瞄準,扣動懸刀!
“嘣——嗖!”弩箭破空而去,穩穩地釘入了第一個草人的胸口。
陳巧兒動作不停,再次拉桿——“咔噠”、“嘣——嗖!”第二支箭射出,命中第二個草人。
“咔噠”、“嘣——嗖!”
“咔噠”、“嘣——嗖!”
………
她以穩定而迅速的節奏,連續拉桿、瞄準、發射。一支接一支的弩箭呼嘯而出,精準地命中目標。十支箭,在短短數十息內全部發射完畢。三十步外的十個草人,每個胸口都插著一支兀自顫動的箭矢。
現場一片寂靜,只有山谷的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花七姑看著那排草人,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震撼。她雖然參與了制作,但親眼見到其恐怖的連續打擊能力,還是感到一陣心悸。
魯大師臉上的嚴肅早已被一種極度的震驚所取代。他幾步走到那排草人前,仔細查看箭矢的入木深度和分布,又快步走回,從陳巧兒手中接過那尚有余溫的連弩機匣,手指近乎顫抖地撫摸著那精巧的結構,尤其是那個實現了連續供箭的聯動杠桿和箭匣。
“這……這巧思……這結構……”他喃喃自語,翻來覆去地查看著,“竟能如此……竟能如此!將張弩與供箭合二為一,化繁為簡……此物若流傳出去……”他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巧兒,那眼神不再是審視,而是帶著一種發現稀世珍寶的狂喜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巧兒,”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你可知你造出了何物?”
陳巧兒看著師父的反應,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自豪與忐忑的情緒。“弟子……只是想做一件能守護重要之人,能讓我們在山谷中安心生活的器物。”
“守護……”魯大師重復著這個詞,眼神復雜地看著手中的連弩,“此物,既可守護,亦可征伐。其力,足以改變小范圍內的強弱對比。”他長長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震驚都吐出來,“此物,確系‘前所未有’!依其理,究其用,堪稱開一派之先河!你……通過了!”
陳巧兒和花七姑相視一笑,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喜悅涌上心頭。
然而,魯大師接下來的話,卻讓這喜悅瞬間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將連弩輕輕放回工作臺,臉色重新變得嚴肅無比,甚至比考核前更加凝重。
“但是,巧兒,七姑,”他壓低了聲音,目光掃過工坊內外,確保無人窺聽,“此物圖紙,除你三人之外,絕不可再示于第四人!制作之法,更需深藏于心。在你們擁有足夠的力量自保,或者找到足以托付的明主之前,切不可讓其輕易現世。”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此物,福兮禍所伏。我懷疑,之前那些在谷外窺探的宵小,恐怕并非僅僅沖著你們二人而來。這山谷的寧靜,或許早已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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