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巧兒終于憑借現代思維與技藝的精妙結合,通過了魯大師的重重考驗,正式拜入這位隱世匠人門下。
就在她初窺機關術門徑,沉浸于玄妙技藝之時,卻不知山谷外的敵人已嗅到蹤跡,一場針對她和花七姑的風波正悄然醞釀……
夜色如墨,將幽谷溫柔地攬入懷中。白日里叮咚作響的溪流,此刻也放低了聲響,只余潺潺絮語。谷中空地上,一堆篝火噼啪燃燒,躍動的火光映照著三張神情各異的臉龐。
花七姑添了根枯枝,火光倏地一亮,映亮她眼角淺淺的笑意。她看著身側的陳巧兒,目光柔和。陳巧兒卻渾然未覺,她盤膝坐在一塊磨得光滑的青石上,低垂著頭,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懷中那件物事上——那是魯大師今日才正式傳給她的一套基礎工具,以及一張泛黃破損的古老機關圖殘卷。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在圖紙復雜的線條與注解上劃過,時而蹙眉,時而恍然,唇邊偶爾泄出一絲壓抑不住的驚嘆。
魯大師坐在她對面的樹墩上,手里拎著個粗陶酒壺,目光偶爾掃過陳巧兒那副如獲至寶、癡迷忘我的模樣,鼻子里便會幾不可聞地輕哼一聲,隨即灌上一口寡淡的村釀,可那渾濁的眼眸深處,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滿意,卻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漾開了細微的漣漪。
這女娃兒,跳脫是真跳脫,那些個“效率”、“優化”、“受力分析”的怪話層出不窮,做起事來有時也透著股不管不顧的莽撞勁兒,與她那個時代帶來的、名為“物理”、“數學”的古怪學問攪和在一起,時常氣得他吹胡子瞪眼。但這股子鉆勁,這份觸類旁通的靈性,還有那雙看著精巧器物時便會發亮的眼睛……是做他這一行的料。他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技藝,蹉跎半生,本以為要隨他埋骨于此,如今,總算尋到了一個或許能承接一二的傳人。
“妙啊……”陳巧兒忽然低呼出聲,抬起頭,眼中光華流轉,竟是毫無睡意,“師父,這‘燕回旋’機括的發力方式,竟能和流體……呃,能和水的渦流之理相通!若是將其小型化,用在七姑的防身器具上,豈不是能……”
她話音未落,魯大師便不耐地擺擺手,打斷道:“去去去!基礎尚未夯實,便好高騖遠!連個榫卯都打不利索,就敢妄動‘燕回旋’的主意?老老實實把圖紙看懂,把基礎構件給老夫做上一百遍,做到閉著眼睛分毫不差再說!”
陳巧兒吐了吐舌頭,臉上卻無半分沮喪,反而因這訓斥更顯興奮,顯然已摸透了這怪老頭的脾氣。她重新埋首圖紙,嘴里無聲地念念有詞,手指還在膝上比比劃劃。
花七姑看著她這般模樣,唇邊笑意更深,剛想開口說些什么。
突然!
“嗚——嗡——”
一聲低沉、悠長,帶著金屬震顫之音的異響,毫無征兆地劃破了夜的寧靜。那聲音并非來自谷內,更像是從山谷入口的方向,貼著巖壁,穿透層層疊疊的林木,幽幽傳來。
陳巧兒猛地從圖紙中驚醒,愕然抬頭:“什么聲音?”
花七姑瞬間收斂笑意,身形雖未動,眼神已如鷹隼般銳利起來,右手悄無聲息地按上了腰間軟劍的劍柄。
唯有魯大師,面色驟然一沉。他緩緩放下酒壺,原本微駝的背脊挺直了些,那雙總是半開半闔、透著渾濁與不屑的眼睛里,此刻精光爆射,銳利得驚人。他側耳細聽,那“嗚嗡”聲只響了一下,便再無聲息,仿佛只是山風開的一個惡劣玩笑。
“是‘示警青鸞’。”魯大師的聲音干澀,帶著一種陳巧兒從未聽過的凝重,“老夫布在谷口三里外的‘小玩意兒’。有外人觸動了機關,不止一個,腳步沉濁,帶著……殺氣。”
“殺氣”二字一出,篝火旁的空氣瞬間凝固。夜風吹拂,火焰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長忽短,明明滅滅,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在黑暗中舞動。
山谷之外,三里地處,一片看似尋常的灌木叢中。
幾道黑影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草屑。為首一人,身形精悍,面容隱在樹影下看不真切,只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他手中握著一截剛剛被他強行劈斷的、仍在微微震顫的青銅構件,構件造型奇特,狀如飛鳥,斷口處可見精巧的齒輪與簧片。
“頭兒,這是什么鬼東西?”旁邊一個漢子心有余悸地問道,他的小腿被方才突然彈射出的木刺劃開了一道口子,雖不深,卻火辣辣地疼。
為首那人,正是李員外府上護院頭領趙乾,亦是追蹤陳、花二人至此的核心人物。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那截青銅構件湊到眼前,借著稀疏的月光仔細端詳。越看,他眉頭皺得越緊。
這絕非天然形成之物,也非獵戶所能設置的普通陷阱。其構造之精妙,發力之刁鉆,材質之特殊,都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匠氣。對,就是匠氣,一種只有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大匠才能賦予造物的獨特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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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某種機括。”趙乾沉聲道,聲音里帶著不確定,“都打起精神!這地方邪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