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醋酸蝕鐵索智語戲愚頑
月色被濃密的云層揉碎,只漏下幾縷慘淡的清光,勉強勾勒出山林邊緣的輪廓。花七姑在淺眠中不安地輾轉,身旁的陳巧兒卻驟然睜開了眼睛,一只手無聲地按在了七姑微涼的手背上。
“噓……”巧兒的聲音壓得極低,氣息幾乎融入了夜風,“聽。”
七姑的睡意瞬間被驅散,心臟猛地收緊。凝神細聽,除了尋常的蟲鳴蛙唱,從院墻之外,隱約傳來了一陣極其細微、卻又與自然韻律格格不入的窸窣聲——像是有人正極力放輕腳步,踩在落葉和枯枝上的動靜,還有金屬輕微碰撞的“咔噠”聲。
又來了。自李員外正式提親、父母含糊應允后,這樣的夜間“造訪”已是第三次。前兩次,巧兒布在籬笆外圍的幾個小機關——諸如絆索鈴鐺、陷坑虛土——只是發(fā)出了警告,并未真正攔住什么人。但顯然,對方的耐心正在耗盡,行動也一次比一次大膽。
巧兒眼神銳利,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有種獵人等待獵物踏入陷阱的冷靜。她悄無聲息地坐起,借著微光,看向窗外。“這次不止一個人,”她唇邊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聽腳步,至少三個。有個笨重的,像是拖著什么東西。”
七姑的手心沁出冷汗,反握住巧兒的手:“他們……是想硬闖?”
“怕是等不及‘良辰吉日’了。”巧兒冷笑,輕輕下床,從床底拖出一個小木箱,“李員外失了耐心,他底下這些狗腿子,自然要表表功勞。七姑,別怕,我們等的就是他們不耐煩。”
木箱里,是她利用這段時間搜集材料、結合現(xiàn)代知識悄悄制作的“寶貝”:幾個裝有不明液體的竹筒、幾捆特制的繩索、一些打磨尖銳的竹簽和鐵片,還有幾個結構精巧的木質卡榫。現(xiàn)代理工科的知識在山林材料的局限下,煥發(fā)出一種原始卻高效的戰(zhàn)斗力。
院門外,三個黑影正笨拙地忙碌著。為首的是張衙內麾下的一個打手,名叫趙夯,人如其名,夯貨一個。另外兩個則是李府的家丁。他們得了王管家的嚴令,今夜務必要“探一探花家的底”,最好能制造些混亂,嚇唬一下花家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若是能趁機把七姑“請”回府去,更是大功一件。
“快點兒!”趙夯粗聲低吼,指揮著兩個家丁將一條粗重的鐵鏈纏繞在花家院門的木柵欄上,“媽的,王管家也真是,直接撞開門沖進去不就完了,非得讓咱們先鎖門,說是甭讓里頭的人跑了,也好嚇破她們的膽!”
一個家丁費力地給鐵鏈上掛著一把碩大的銅鎖:“趙爺,您小聲點……這家里那姓陳的丫頭邪門得很,聽說會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呸!一個黃毛丫頭,能有多大能耐?”趙夯不以為然,用力一拽鐵鏈,發(fā)出“嘩啦”一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鎖緊了!我看她們明天早上怎么出來!到時候還不是要求著咱們開門?”
他們自以為行動隱秘,卻不知一舉一動都被墻內一雙冷靜的眼睛盡收眼底。陳巧兒借著門縫看清了他們的動作,特別是那把在微弱月光下反著幽光的大銅鎖。
她退回院中,迅速對跟上來的七姑低語:“他們用鐵鏈把門從外面鎖死了。”
七姑臉色一白:“那……我們豈不是被困住了?”
“困住?”巧兒輕輕一笑,從木箱里取出一個塞得緊緊的竹筒,“想用鐵鎖困住我們?正好,試試我這個‘開鎖水’靈不靈光。”
這是她利用山里找到的少量天然醋酸(醋母),混合了其他幾種腐蝕性植物汁液濃縮而成的液體。她小心翼翼地用草莖蘸取少許,透過門縫,精準地滴在那把銅鎖的鎖芯和關鍵簧片部位。微不可聞的“滋啦”聲響起,一股淡淡的、奇特的氣味彌漫開來。
墻外的趙夯似乎聽到一點動靜,狐疑地湊近門縫:“什么聲音?”
巧兒立刻對七姑做了個手勢。七姑心領神會,深吸一口氣,突然用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對著門外喊道:“是……是誰在外面?爹,娘,我怕……”
少女驚慌柔弱的聲音,立刻打消了趙夯的疑慮,他淫笑一聲:“小娘子別怕,爺們兒在這兒給你們看門呢!明天一早,就接你去享福!”
院內,巧兒對七姑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手下動作不停,持續(xù)滴加“開鎖水”。腐蝕需要時間。
約莫一炷香后,墻外的三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開始低聲說些污言穢語。巧兒估算著時間,再次透過門縫觀察,只見鎖芯部位已然變得暗淡,甚至有些發(fā)黑。她收起竹筒,對七姑點點頭,然后猛地抬腳,對準門閂下方一個不起眼的受力點,狠狠一踹!
“咔!”一聲脆響,并非來自門閂,而是來自門外那把被腐蝕了關鍵部件的銅鎖!它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