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片山谷浸染得只剩下深淺不一的輪廓。白日里鳥語花香的靜謐之地,此刻卻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幾聲凄厲的狼嚎自遠處山巔傳來,悠長而瘆人,伴隨著不知名夜梟的咕噥,交織成一首令人心悸的林野夜曲。
陳巧兒緊緊挨著花七姑,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樹根部形成的天然凹陷里。花七姑傷勢不輕,雖經(jīng)簡單處理,但失血帶來的虛弱和疼痛讓她在昏睡中也不時蹙緊眉頭,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陳巧兒握著七姑冰涼的手,心中的焦灼幾乎要滿溢出來。她們墜崖落水,僥幸被激流沖到此地,暫時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但七姑的傷、陌生的環(huán)境、潛在的猛獸,每一樣都像沉重的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她一個來自現(xiàn)代的靈魂,何曾經(jīng)歷過如此原始的險境?都市的霓虹、便捷的網(wǎng)絡、安全的秩序,在此刻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幻夢。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那份超越時代的見識,和一股不肯向命運低頭的韌勁。然而,在這片純粹的、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面前,她那點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智慧,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冷……”花七姑無意識地囈語,身體微微發(fā)抖。
陳巧兒連忙將她摟得更緊些,試圖用自己單薄的體溫去溫暖她。她抬頭望向被茂密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夜空,連星光都難以窺見,黑暗濃稠得仿佛實質,吞噬著一切生機。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找到更安全的庇護所,找到水源,找到能處理傷口的東西……念頭紛雜,卻理不出一個清晰的頭緒。一種深切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細微的、不同于風聲和獸鳴的窸窣聲,從不遠處的灌木叢后傳來。
陳巧兒瞬間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繃緊。是追兵?還是……野獸?她下意識地抓起了手邊一根較為堅硬的樹枝,橫在胸前,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她將七姑往身后藏了藏,眼睛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瞳孔在黑暗中努力地適應,試圖分辨那后面的動靜。
那窸窣聲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觀察。緊接著,一道矮小而矯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出了灌木叢。幽綠的光芒在它眼中閃爍,帶著嗜血的冰冷——那是一頭體型精壯的野狼,流線型的身軀充滿了力量感,齜出的獠牙在微弱的夜色反光下,泛著森白的光澤。
它顯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們這兩個“不速之客”,并且將虛弱的花七姑視為了最容易得手的獵物。野狼壓低前肢,喉嚨里發(fā)出威脅性的低吼,后腿肌肉蓄力,做出了即將撲擊的姿態(tài)。
陳巧兒腦中“嗡”的一聲,血液似乎瞬間沖上頭頂,又瞬間冷卻。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四肢,讓她幾乎無法動彈。她能怎么辦?用這根樹枝去和一頭餓狼搏斗?無異于以卵擊石!逃跑?帶著重傷的七姑根本不可能跑掉!
千鈞一發(fā)之際,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猛地站起身,盡管雙腿發(fā)軟,卻依舊將七姑牢牢護在身后,同時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樹枝朝著野狼的方向狠狠投擲過去,口中發(fā)出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尖銳的呵斥聲:“滾開!”
樹枝軟綿綿地落在離狼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毫無殺傷力。這番舉動反而更加激怒了這頭野獸,它后腿猛地蹬地,如同一道灰色的閃電,徑直朝著陳巧兒撲了過來!腥風撲面,那幽綠的瞳孔在陳巧兒眼中急速放大。
完了!陳巧兒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冰涼。穿越時空,歷經(jīng)艱險,難道最終要葬身狼腹?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撕裂了夜的寂靜。
緊接著是“噗”的一聲悶響,以及野狼凄厲痛苦的哀嚎。
陳巧兒驚愕地睜開眼,只見那頭撲在半空的野狼,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猛地側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掙扎著卻再也爬不起來。它的脖頸側面,深深嵌入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鐵蒺藜,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狼血正汩汩涌出。
得……得救了?是誰?
她驚魂未定地循著暗器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一棵大樹的虬枝上,不知何時蹲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夜色太濃,看不清面容,只能隱約看出那人身形佝僂,穿著一身深色的、幾乎與樹影融為一體的短打衣衫。
那人影輕盈得像一片樹葉,從數(shù)米高的樹枝上一躍而下,落地時竟只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聲響。他(從身形判斷,更像是一位老者)幾步走到那尚在抽搐的野狼身邊,動作麻利地拔出那枚鐵蒺藜,在狼毛上擦了擦血跡,隨手納入懷中,整個過程沉默而高效,帶著一種對生命漠然的熟練。
直到這時,他才緩緩轉向陳巧兒和花七姑的方向。
借著透過枝葉縫隙的、極其微弱的月光,陳巧兒勉強看清了他的樣貌。果然是一位老者,頭發(fā)胡須皆已花白,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雙從亂發(fā)后透出的眼睛,卻銳利得驚人,沒有絲毫老年人的渾濁,反而精光四射,帶著審視、警惕,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和挑剔。他背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用多種獸皮和粗布拼接而成的袋子,里面似乎裝著不少零碎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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