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夜鸮鳴詭心藏
夜色如墨,將小山村緊緊包裹,唯有呼嘯的山風穿梭于林間屋舍,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陳巧兒猛地從一場噩夢中驚醒,心口怦怦直跳,夢里張衙內那扭曲貪婪的臉和王管家陰惻惻的笑混雜在一起,幾乎要沖破黑暗,攫住她的咽喉。
她下意識地伸手探向枕下,指尖觸到冰涼堅硬的物體——那是一把用現代力學原理改良過的粗鋼弩,小巧卻勁道十足,是她利用從鎮上鐵匠那里零星換來的邊角料,偷偷打磨組裝而成的保命符。另一只手下意識地伸向身旁,觸碰到一片溫熱的肌膚,才稍稍安定下來。花七姑睡得很沉,呼吸均勻,月光透過窗欞的縫隙,在她恬靜的側臉上投下一片朦朧的光暈,仿佛與外界的紛擾全然隔絕。
陳巧兒凝視著她,白日里強裝的鎮定與鋒芒悄然褪去,一絲深重的憂慮浮上心頭。她們近來的“勝利”——那些讓李員外爪牙灰頭土臉、讓村民們暗中稱快的陷阱和戲耍——真的能持久嗎?李員外那種盤踞地方多年的地頭蛇,真的會甘心被兩個他眼中的弱女子一再羞辱?
就在她心神不寧之際,窗外,一聲凄厲而突兀的夜鸮啼叫劃破了夜的寂靜。
咕喵——咕喵——
聲音尖銳,帶著一種刻意的不自然感,并非來自山林深處,反而近得像是就在院外的某棵老樹上。
陳巧兒的脊背瞬間繃直,睡意全無。這叫聲……太刻意了。她悄悄披衣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將眼睛貼近一條極細的縫隙,向外窺視。
院外月色暗淡,樹影幢幢,仿佛每一片搖晃的陰影里都藏著窺探的眼睛。起初,并無異樣。只有風聲。
但陳巧兒的直覺卻瘋狂地叫囂著不對勁。那聲鸮鳴,絕非空穴來風。她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著,現代特種兵生涯中磨礪出的警覺性在此刻提升到了極致。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在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神經過敏時,兩個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花家低矮的籬笆墻外。他們沒有試圖翻越,也沒有像前幾次那樣莽撞地觸發她布設在明處或暗處的機關。
其中一人極其謹慎地蹲下身,似乎在仔細觀察地面的痕跡。另一人則抬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房屋的結構,特別是窗戶和門閂的位置。他們的動作專業、冷靜,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的意味,與之前張衙內帶來的那些只會嗷嗷叫沖上來踩中捕獸夾的莽夫截然不同。
陳巧兒的心沉了下去。李員外果然換策略了。他不再派遣那些只會仗勢欺人的廢物,而是派來了更棘手的人——可能是專業的探子,甚至……是懂得些門道的江湖人物。
只見那蹲著的黑影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的器物,對著地面某些不易察覺的標記比劃著,偶爾還側耳傾聽風中的細微動靜,試圖分辨出哪些是自然風聲,哪些可能是機括運行的輕響。
他們在摸底。他們在試圖破解她布防的規律和核心機關所在!
陳巧兒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她布設的陷阱雖然巧妙,融合了現代詭雷設計和本地材料,但并非無跡可尋。若遇到真正細心且經驗老道的人,花費足夠時間,未必不能找出破綻甚至拆除。
她悄悄退回床邊,輕輕推醒了花七姑。
七姑迷蒙地睜開眼,看到巧兒凝重的神色,瞬間清醒,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外面有‘客人’,”巧兒壓低聲音,氣息幾乎呵在七姑的耳朵上,“不是以前的蠢貨,是來‘看門道’的。”
七姑的眼神立刻變得銳利,她無聲地坐起,側耳傾聽片刻,臉上血色微微褪去。她雖不如巧兒般能直接“看”出專業與否,但那股子不同尋常的、帶著冰冷算計的寂靜,本身就足以令人心悸。
“怎么辦?”七姑用氣聲問,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巧兒的手。兩人的手都有些涼,但交握在一起,卻仿佛能生出一點對抗寒夜的勇氣。
陳巧兒大腦飛速運轉。硬碰硬肯定不行,她們兩個女子絕非外面那兩個專業人物的對手。示弱或躲藏更不可取,只會讓對方更輕易地摸清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