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天空,不是樹木,不是野豬。
就在他身體失控、后仰著砸向死亡巖石的那零點幾秒,在他視野里瘋狂旋轉顛倒的、被濃密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縫隙中…一道幽冷的、非金非石的、如同某種巨大生物冰冷鱗片的…藍光!一閃而沒!快得如同幻覺,卻又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非人間的詭譎!
那是什么?!
這最后一眼帶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比后腦撞擊巖石的劇痛更深刻地烙印下來,成為“陳石”死亡瞬間最強烈的印記。此刻,這印記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進了占據這具軀殼的“陳巧兒”混亂的意識核心!
后腦的傷處再次傳來尖銳的刺痛,仿佛那道詭異的藍光正順著神經燒灼進來。陳巧兒渾身一顫,身體蜷縮得更緊,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冷汗如漿般涌出。不是意外?那道藍光…是什么?是它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拖進了這個獵戶的身體?還是…“陳石”的死,本身就藏著某種無法理解的詭異?
“石娃兒…石娃兒你冷嗎?別怕…爹在…爹在…”陳大石慌亂地放下藥碗,想要去拉被子,卻又被陳巧兒那驚弓之鳥般的劇烈反應嚇住,只能搓著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在炕邊急得團團轉,眼眶通紅。
“哥…你疼得厲害嗎?二丫給你吹吹…”小女孩抽噎著,鼓起腮幫子,小心翼翼地湊近陳巧兒裹著厚厚布條的后腦勺,輕輕地、帶著暖意的氣息拂過。
父女倆笨拙卻真切的擔憂,像微弱卻執拗的火苗,試圖溫暖這具軀殼里那個冰冷、恐懼、錯亂到極點的靈魂。
就在這時——
一陣風,帶著山林深處特有的、混合著泥土、腐葉和草木清冽的氣息,猛地從糊著破舊窗紙的窗口縫隙灌了進來,吹得油燈豆大的火苗瘋狂搖曳,在低矮烏黑的墻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巨大陰影。
風里,隱約地、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一點聲音。
起初極其微弱,如同幻覺。但漸漸地,它清晰起來,穿透了夜的寂靜,穿透了茅屋的簡陋,也穿透了陳巧兒混亂意識的重重迷霧。
“…山雀兒飛過九重崖喲…莫問奴家何處來…”
那調子!那空靈清越、帶著山野微涼濕氣的調子!
陳巧兒蜷縮的身體猛地一僵,連牙齒的咯咯作響都瞬間停止了。她(他?)空洞失焦的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轉向那發出細微嗚咽風聲的破舊窗口。
這歌聲…
和他在冰冷病床上,意識沉入黑暗深淵前聽到的…那引魂般的吟唱…一模一樣!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比這簡陋土炕的冰冷更刺骨百倍!
歌聲在夜風中婉轉,縹緲,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清晰地、持續地飄了進來:
“…采得云尖茶一捧…半敬天地半…埋…”
是她!那個采藥的…七姑?!
陳巧兒僵硬的脖頸,如同生了銹的機括,發出細微的“咯咯”聲,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驚悚的僵硬,轉向聲音飄來的方向——那扇破敗的、仿佛隨時會被夜風吹垮的木門縫隙。屋外,是濃得化不開的深山夜色,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怪獸,匍匐在簡陋的茅屋四周。
月光不知何時艱難地撕開了厚重的云層,吝嗇地灑下幾縷慘淡的清輝。借著這微弱的光,陳巧兒渙散的瞳孔,死死地聚焦在門縫之外——
月光勾勒出的院外小徑上,一個極其窈窕、模糊的少女剪影,正挎著一個竹籃,腳步輕盈地走過。夜風拂動著她簡單的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肢和流暢的肩頸線條。那空靈的歌聲,正是從她口中輕輕哼出,如同月夜下流淌的山泉。
是她!那個在記憶碎片里采藥的少女!那個被陳大石感激涕零稱為救命恩人的“七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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