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內陷入一片寂靜,只有山谷外的鳥鳴隱約傳來。魯大師沉默了許久,久到陳巧兒開始感到不安,懷疑自己是否過于冒進,說得太多。
終于,魯大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氣息中帶著一種復雜的情緒,像是釋然,又像是被后輩點醒后的些許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明亮。他沒有看陳巧兒,而是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架弩機,仿佛在撫摸一個被誤診多年、終于找到病因的老友。
“你……”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你這套‘看法’,是從何處學來?”這一次,他的語氣里沒有了質疑,只剩下純粹的好奇與探究。
陳巧兒心口一緊。穿越是她最大的秘密,即便是對花七姑,她也未曾完全透露。她垂下眼睫,快速思索著如何回應。
“是……小時候偶遇的一位游方奇人所述,”她選擇了一個在這個世界相對合理的解釋,聲音盡量保持平穩,“他講述了許多天地萬物運行之理,我當時只覺得有趣,便記下了許多。如今見到大師的技藝,兩相印證,才恍然覺得或許有些用處。”
魯大師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陳巧兒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靈魂深處隱藏的東西。他沒有追問那“奇人”的詳情,只是緩緩道:“有用處……何止是有些用處。”
他話鋒一轉,語氣重新變得嚴厲,但這次嚴厲之下,卻透著一股認真:“哼,光是嘴上會說還不夠!道理是道理,手藝是手藝。從明天起,你給我從頭開始,學習辨認材料特性,感受木料的紋理、金屬的韌性!你的那些‘圖’和‘理’,必須落在實實在在的作品上,才算本事!”
陳巧兒知道,這并非拒絕,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接納——一種將她那套“異界理論”納入他傳統工匠體系進行驗證和融合的開始。她壓下心中的激動,恭敬地行禮:“是,巧兒明白。定不負大師教誨?!?/p>
花七姑臉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知道,巧兒憑借自己的智慧,終于在這位脾氣古怪的大師心中,撬開了一道堅實的縫隙。
這一天的“理論講解”,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魯大師固守多年的技藝世界里,蕩開了層層漣漪。他不再完全排斥陳巧兒的“奇談怪論”,反而開始有意無意地讓她用那種方式去分析工坊里其他機關器械的優劣。而陳巧兒也謹記魯大師的要求,更加虛心地學習最基礎的材料處理和手工技藝,努力將現代知識與古老手藝相結合。
傍晚時分,陳巧兒和花七姑坐在溪邊,清洗著工具。夕陽給山谷披上一層暖金色的外衣。
“七姑,今天……”陳巧兒想說些什么,卻被花七姑溫柔地打斷。
“我都看到了,”花七姑握住她的手,眼中笑意盈盈,“我的巧兒,是最厲害的。連魯大師那樣的人物,都被你說動了呢?!?/p>
陳巧兒靠在她肩頭,感受著此刻的寧靜與溫暖。理論的第一步已經邁出,但前路依舊漫長。魯大師雖然態度有所松動,但他那句“必須落在實實在在的作品上”的要求,無疑是一座需要翻越的大山。
然而,就在她們沉浸在這片刻溫馨之中時,山谷入口處,那片由魯大師布下的、看似尋常的機關竹林深處,幾片被巧妙偽裝過的警示葉片,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恢復了原狀。
這微不可察的動靜,并未驚動谷中的三人。
陳巧兒忽然若有所覺,抬頭望向竹林的方向,那里暮色漸濃,一片寂靜。是風吹過嗎?還是……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魯大師的機關預警系統已然啟動,但那闖入者,是無意間觸動的野獸,還是……那些陰魂不散的追兵,已經摸到了這處世外桃源的邊緣?
山谷的寧靜之下,暗流似乎正在悄然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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