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孤燈鎖深院》
陳巧兒此刻正像一頭困獸,在自家逼仄的院落里焦躁地踱步。冰冷的月光潑灑下來,將他孤獨的影子拉長又縮短。花家柴房被鎖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錐,刺穿了他穿越以來努力維持的冷靜外殼。
“媽的!封建吃人!”他狠狠一拳砸在粗糙的榆樹干上,指關節瞬間破皮,滲出血絲。這點微不足道的痛楚,遠不及心中燎原的憤怒與無力。前世996的壓榨、甲方的刁難,那些曾讓他吐槽不休的“苦難”,在眼前這赤裸裸的強搶民女面前,簡直成了可笑的過家家。李員外那張腦滿腸肥的臉和王管家陰鷙的三角眼在他腦中交替浮現,一股混雜著現代人法治觀念崩塌后的暴戾,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他猛地停住腳步,深深吸了一口帶著寒意的夜風。不能硬闖!花家門外那片搖曳的樹影里,王管家派來盯梢的狗腿子張癩子,正像條毒蛇般潛伏著。莽撞只會讓七姑處境更糟,甚至牽連花家二老。
“冷靜…陳巧兒,用你的腦子!”他強迫自己坐下,手指無意識地在地上劃拉著。目光掃過院角堆放的工具——鋸子、柴刀、幾塊廢棄的硬木料。一個念頭,如同暗夜里的火星,驟然迸發!他猛地撲向那堆木料,雙手快速翻找,眼神銳利如鷹隼。
“找到了!”他低吼一聲,抓起一塊形狀奇特、邊緣異常鋒利的燧石碎片。這是前幾日他試驗改良弓弦時無意中打磨出來的“廢品”,邊緣薄而利,堪比劣質石刀。當時覺得無用,此刻卻成了救命稻草。
沒有精鋼刻刀,就用這燧石刃!沒有電鉆,就用柴刀背當錘!陳巧兒如同著了魔,將全部心神灌注到手中的燧石刃上。月光下,他佝僂著背,對著那塊選中的硬木料,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是最專注的方式,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鑿刻、研磨。燧石刃幾次險些割破他的手指,汗水混合著木屑粘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
當東方天際微微泛起魚肚白時,他手中終于出現了一個粗糙得近乎丑陋的木制構件:一個帶著巧妙倒鉤和活動卡榫的、縮小版的“鎖舌撥片”。這是他憑借記憶里開鎖科普視頻的模糊印象,結合這燧石刃的極限,硬生生“啃”出來的希望。
夜幕再次籠罩沂蒙群山,濃得化不開。陳巧兒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悄無聲息地潛進花家后院。柴房背靠陡峭的山壁,位置偏僻。他緊貼著冰冷的石壁,屏息凝神,側耳傾聽。除了山風掠過樹梢的嗚咽和遠處幾聲零落的犬吠,只有柴房內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傳來,像細針扎在陳巧兒心上。
“七姑…”他壓著嗓子,將聲音凝成一線,從氣窗縫隙里送進去,“是我,巧兒!”
啜泣聲戛然而止。片刻的死寂后,是踉蹌的腳步聲和花七姑帶著濃重鼻音、卻充滿難以置信驚喜的低呼:“巧兒哥?!你…你怎么來了?外面有…”
“我知道!”陳巧兒語速飛快,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別怕,聽我說。看到門縫了嗎?我遞個東西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帶著體溫的木制撥片,從狹窄的門縫底部塞了進去。花七姑冰涼的手指顫抖著觸碰到它。
“拿著這個,頂端帶鉤的這頭,從里面插進門閂和門框的縫隙,向上頂,同時用鉤子去夠門閂的內側邊緣…感覺到卡住沒有?對!然后輕輕往你這邊拉…慢一點,再慢一點…好!感覺到阻力松動了沒?”
陳巧兒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如同在指揮一場生死攸關的手術。花七姑在里面依言操作,黑暗中全憑指尖的感覺。每一次細微的木頭摩擦聲都牽動著陳巧兒緊繃的神經。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山風一吹,冰冷刺骨。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天籟般的機械彈開聲響起!
門閂松動了!花七姑用力一拉,沉重的木門向內打開一道縫隙。清冷的月光瞬間涌入,照亮了她蒼白憔悴卻因絕處逢生而煥發出驚人光彩的臉龐。她像一只掙脫牢籠的雀鳥,不顧一切地撲進陳巧兒張開的懷抱,冰冷的身體因激動和后怕劇烈地顫抖著。
“出來了…巧兒哥,我出來了!”滾燙的淚水瞬間浸濕了陳巧兒的衣襟。
“走!”陳巧兒沒有絲毫猶豫,用力抱了她一下,旋即拉起她冰涼的手,轉身就往后山更為茂密的林子里鉆。他設計的路線極其刁鉆,專挑嶙峋怪石和荊棘灌木叢生的地方,最大限度地避開可能被監視的開闊地帶。
然而,他們低估了王管家的陰狠和老練。
就在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剛剛攀上一處較為隱蔽、可以俯瞰下方花家村落的石梁時,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驟然刺破了夜色的寧靜:
“喲!花家小娘子,這大半夜的,跟野漢子跑山上來吹風賞月?好雅興啊!”
兩人悚然回頭!
只見下方十幾步開外的陰影里,張癩子那張帶著淫笑和惡意的臉,在慘淡的月光下清晰浮現。他身后影影綽綽,至少還跟著三四條李家豢養的壯碩打手,個個手持棍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呈扇形不懷好意地圍攏上來,徹底封死了他們退往村子的路!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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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七姑的臉色霎時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陳巧兒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中計了!王管家這老狐貍,根本就沒指望靠一把破鎖真能關住人!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人贓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