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東西!”
咒罵聲在夜色里格外清晰。陳巧兒點亮燈籠走出去時,那兩人正狼狽不堪地試圖掙脫。繩網越收越緊,桐油灰黏得滿身都是,在月光下活像兩只滾了泥的土撥鼠。
“二位夜訪寒舍,有何貴干?”陳巧兒把燈籠舉高。
那兩人閉嘴不答,只惡狠狠瞪她。陳巧兒也不急,蹲下身仔細看他們的裝備:腰間的皮囊里裝著火折子、小刀,還有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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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漆?”她捏起一點黑色黏稠物聞了聞,心頭驟冷。這是crudeoil,古人叫石漆,極易燃燒。他們不是來偷東西的,是來放火的。
魯大師這時也趕來了,看見石漆,臉色鐵青:“李扒皮這是要斷根??!”
陳巧兒站起身,月光照著她沉靜的側臉。穿越以來第一次,她真切感受到這個時代的惡意可是多么赤裸。不是論文被拒,不是項目經費不足,而是真的會燒掉你的工坊、毀掉你全部心血的殺機。
“師父,報官吧。”她說。
次日上午,縣衙來了個瘦高個的胥吏。
那人背著手在工坊轉了一圈,對陳巧兒布下的機關嘖嘖稱奇:“小娘子好巧思,這些玩意兒倒是新鮮?!笨梢徽f到抓人,他就打起官腔:
“賊人沒偷成東西,又沒傷人,按律也就是杖二十。至于石漆嘛——人家可以說自己是用來照路的嘛!”
魯大師氣得胡子發抖:“他們帶著火折子!”
“火折子怎么了?”胥吏笑瞇瞇的,“走夜路不得照明?”
陳巧兒冷眼旁觀,忽然問:“大人如何稱呼?在縣衙任何職?”
胥吏一愣:“鄙姓趙,典史衙門的書辦?!?/p>
“趙書辦?!标惽蓛簭男渲腥〕鲆粋€小木盒,打開,里面是十兩雪花銀——這是她賣改良紡車圖紙攢下的全部積蓄,“李員外給了您多少,我出雙倍。只求一句實話?!?/p>
空氣凝固了。
趙書辦盯著銀子,喉結滾動,最終嘆了口氣:“小娘子是明白人……李員外和縣丞是姻親。你們這機關術弄得太大動靜,搶了不少木匠、鐵匠的活兒。有人告到衙門,說你們用‘妖法’。”
“妖法?”魯大師怒吼,“這是正經手藝!”
“手藝太新,就是妖法。”趙書辦壓低聲音,“聽我一句勸,收著點。李員外那邊,我試著周旋,但最多再擋十天半月?!?/p>
他拿了銀子匆匆離去。陳巧兒站在院子里,看著滿地的機關殘骸,忽然笑起來。
“巧兒,你氣糊涂了?”花七姑擔憂地拉她的手。
“沒有。”陳巧兒搖頭,眼睛亮得嚇人,“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在這個時代,太過超前不是榮耀,是原罪?!?/p>
她轉身看向工坊里那些半成品:改良水車能讓灌溉效率提高三倍,自動織機能養活二十個繡娘,水力鍛錘可以打出一流的鐵器……每一樣都能讓普通人過得更好,卻也會砸掉無數人的飯碗,觸動盤根錯節的利益。
“那咱們不做了?”花七姑小聲問。
“做。”陳巧兒斬釘截鐵,“但要換種做法?!?/p>
接下來三天,陳巧兒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她公開了改良紡車的全部圖紙,讓魯大師召集附近的工匠,免費傳授制作方法。消息傳開,幾十個匠人涌進小院,看著那些精巧設計目瞪口呆。
“這……這就白給我們了?”一個老木匠手都在抖。
“手藝本該流傳。”陳巧兒站在人群中央,聲音清亮,“但我有個條件——凡學了這手藝的,每月得來工坊幫忙兩天,一起琢磨新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