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月夜絕壁的生死承諾（第1頁）

第54章《月夜絕壁的生死承諾》

冰涼的月光，還來不及照亮陳巧兒眼中那份決絕的愛意，便被山下驟然晃動的、如同鬼火般逼近的火把光芒徹底割裂——李員外的人，竟然在這個最不該出現(xiàn)的時候，摸上來了！

月光如水銀瀉地，將沂蒙山連綿的脊梁鍍上一層清冷的寒輝。夜風(fēng)穿過林隙，帶來遠(yuǎn)山野獸模糊的嗥叫和近處秋蟲拼盡全力的最后嘶鳴。

陳巧兒的心跳聲，在這片曠野的寂靜里，擂鼓般撞擊著自己的耳膜。她拉著花七姑的手，那手腕纖細(xì)，卻在微微發(fā)抖，不知是源于山風(fēng)的沁涼，還是源于方才在家中與父母那場幾乎決裂的爭吵所帶來的余悸。她們的身后，是沉睡的村莊，那里有愚昧的流言、沉重的威壓和看似無法撼動的命運。而她們的前方，是黝黑的山林，通往未知，卻也通往…或許可能存在的自由。

“怕嗎？”陳巧兒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凝視著花七姑。月光下，七姑的臉龐蒼白得近乎透明，眼眶還帶著未完全褪去的紅腫，但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星星，燃燒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堅定。

花七姑用力搖了搖頭，反握住陳巧兒布滿粗糙繭子的手，那是一只屬于獵戶的手，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跟你在一塊，不怕。”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哽咽，“只是…爹娘他們…我心里難受…”

陳巧兒胸腔里一陣發(fā)堵。她這現(xiàn)代靈魂，實在難以完全消化這種被至親為了幾兩銀錢、幾分權(quán)勢就推入火坑的悲涼。她能理解這時代的局限性，理解花家父母的恐懼和那點可憐的算計，但理解不代表接受。她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七姑的手，試圖傳遞一些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力量。

“我懂。”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兩個字。她的記憶庫里存儲著無數(shù)安慰人的現(xiàn)代詞匯和心理學(xué)技巧，此刻卻顯得無比蒼白。她只能憑借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和屬于“陳巧兒”自己的真摯，笨拙地表達(dá)著，“難受就難受，別憋著。但路，咱們得自己選。”

她們繼續(xù)向上攀爬，腳下的碎石偶爾滾落，發(fā)出窸窣的聲響，每一次都讓兩人心驚肉跳地停頓片刻，側(cè)耳傾聽。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李員外那張油膩而勢在必得的臉，王管家陰惻惻的眼神，張衙內(nèi)那令人作嘔的淫邪目光，還有父母淚眼婆娑卻無比固執(zhí)的逼迫…這一切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從身后追趕而來，讓她們的逃亡顯得如此倉惶而無力。

陳巧兒腦子里亂糟糟的。穿越以來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初醒時的劇痛與茫然，對古代衛(wèi)生條件的瘋狂吐槽，改良獵弓成功后家人驚喜的目光，第一次聽到七姑歌聲時心靈的悸動…這個世界粗糙、落后，甚至殘酷，卻也因為身邊這個人，有了讓她掙扎著想要留下的色彩。可她憑什么留下？憑她半吊子的現(xiàn)代知識？憑這具還算敏捷但絕對抗衡不了家丁護(hù)院的獵戶身體？一種深切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終于，她們爬上了一處相對平坦的崖頂。這里視野開闊，能遠(yuǎn)遠(yuǎn)望見山下村莊零星昏暗的燈火，像被隨意丟棄的幾粒螢火。巨大的天幕低垂，星河浩瀚，卻照不亮凡人命運的逼仄。

風(fēng)聲更緊了。

花七姑忽然掙脫陳巧兒的手，向前跑了幾步，站到懸崖邊緣，衣裙被山風(fēng)獵獵吹動，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她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已是淚痕交錯。

“巧兒哥！”她的聲音被風(fēng)吹得有些破碎，“他們逼我！都逼我！爹娘要我用身子去換那點聘禮，換弟弟的前程！李員外要我做他那不知第幾房的小妾！村里人笑我癡心妄想，罵我不守婦道！這世間，難道就沒有一條路是給我自己走的嗎？！”

她的質(zhì)問，凄厲而絕望，在山谷間激起微弱的回音，旋即又被更大的風(fēng)聲吞沒。

陳巧兒的心被狠狠揪緊。她快步上前，一把將幾乎要站不穩(wěn)的七姑從懸崖邊拉回，緊緊箍在懷里。女孩的身體冰冷，顫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最后一片葉子。

“有！”陳巧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兇狠，“路是踩出來的！他們不給，咱們就自己闖！七姑，看著我！”

她捧起七姑淚濕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月光下，陳巧兒的眼神灼熱，里面翻滾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倔強和叛逆。“我陳巧兒，一無所有，就這條撿來的命，還有…還有這顆心。我知道我現(xiàn)在斗不過他們，但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李員外不行，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這不是山盟海誓的纏綿腔調(diào)，這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靈魂發(fā)出的、最原始也最堅定的戰(zhàn)斗宣言。穿越者的靈魂和獵戶的身體在此刻完美融合，只剩下最本能的守護(hù)欲。

花七姑的哭泣漸漸止息了。她望著陳巧兒眼中那團(tuán)燃燒的火焰，那里面沒有虛言，只有近乎野蠻的真誠和不容置疑的決心。一種奇異的、巨大的安全感包裹了她，取代了之前的恐懼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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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掙開陳巧兒的手，從貼身衣物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用紅繩系著的物件。那是一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黑色石頭，形狀并不規(guī)則，卻透著一種溫潤的光澤。“這是娘去廟里給我求的…說是能保平安。我從小戴到大。”她解下紅繩，手指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巧兒哥，我給你戴上。你…你也要平平安安。”

陳巧兒低下頭，感受著那塊還帶著七姑體溫的石頭貼上自己的胸膛，冰涼的觸感之后，竟生出一股灼熱，燙得她心口發(fā)疼。她慌忙在自己身上摸索，獵戶的破舊衣衫里實在找不出什么像樣的東西。最后，她摸到了綁在小腿上、用來削制木頭的一把小巧匕首。這是她根據(jù)現(xiàn)代軍用匕首的樣式悄悄打磨的，極其鋒利，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現(xiàn)代造物”。

她拔出匕首，寒光在月下一閃。不顧七姑瞬間驚愕的眼神，她抓住自己一綹汗?jié)竦念^發(fā)，刀刃一揮，齊齊割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