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如同驚雷炸在耳邊!
不是木頭裂開的聲音!是那根作為杠桿的硬木長棍,在承受了巨大的彎曲應(yīng)力后,毫無征兆地從中間……斷裂了!
斷裂突如其來,毫無緩沖。陳巧兒(大山)全身的重量和力氣瞬間失去了支撐點!她整個人被巨大的慣性狠狠向前甩去,像一只笨拙的鳥,完全失去了平衡,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冰冷黏膩的泥漿瞬間糊滿了她的口鼻和胸膛,嗆得她一陣劇烈咳嗽。
這還不是最糟的。
斷裂的木棍前端,帶著巨大的慣性猛地向上彈起,不偏不倚,正砸在架在青石上的那柄柴刀刀背上!
“當(dāng)啷——!”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那把鈍重的老柴刀,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力猛地一震,竟從青石邊緣滑脫,打著旋兒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線,“噗嗤”一聲悶響,深深扎進了幾步外一灘剛剛被她踩得稀爛的泥濘里,只留下一個刀柄在外面,兀自顫抖著。
世界仿佛安靜了一瞬。只剩下陳巧兒(大山)趴在泥濘里粗重的喘息,以及遠處山巒間傳來的、越來越沉悶的雷聲。嘴里是泥漿的土腥味,身上是冰涼的泥水和火辣辣的擦痛,虎口裂開的地方被泥水一浸,更是鉆心地疼。
失敗。徹頭徹尾、狼狽不堪的失敗。
現(xiàn)代智慧的閃光,在原始材料的脆弱和自身操作的生疏面前,摔得粉碎。巨大的沮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喉嚨里堵得厲害,眼眶發(fā)熱,一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憋屈感死死攥住了心臟。她像個真正的、無助的山里漢子一樣,頹然地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身下的爛泥。泥漿四濺。
“大山!你個兔崽子!作死呢?!”
陳老爹的怒吼如同炸雷,比天上的悶雷更先一步劈到。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院門口,顯然是聽到了那聲斷裂的脆響和重物落地的悶響趕過來的。此刻,他臉色鐵青,胡子氣得直抖,瞪圓的眼睛里滿是驚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目光掃過斷裂的木棍,扎在爛泥里的柴刀,最后落在泥坑里一身狼狽、手上還帶著血跡的兒子身上。
“讓你劈個柴!你倒好!拆家呢?這上好的硬木杠子,頂門都使得!你就這么給我糟踐了?!還有那刀!扎泥里泡著,爛得更快!你是嫌你爹活得太長,存心氣死我是吧?!”陳老爹幾步?jīng)_過來,一把將泥坑里的兒子拽了起來,力道大得驚人。他粗糙的大手拍打著陳大山(巧兒)身上的泥漿,動作粗暴,卻帶著一種山里漢子笨拙的關(guān)切。“瞅瞅你這熊樣!劈個柴都能把自己整泥坑里去!手咋了?破了?……沒用的東西!跟你說了多少遍,使力氣得用巧勁!腰馬合一!你那勁兒都使到狗身上去了?白長這么大個兒!”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一連串的責(zé)罵劈頭蓋臉,帶著濃重的沂蒙鄉(xiāng)音和恨鐵不成鋼的焦躁。陳巧兒(大山)低著頭,默默承受著。身體的疲憊和疼痛,加上這劈頭蓋臉的責(zé)罵,還有那剛剛熄滅的、對現(xiàn)代工具的無限渴望與眼前原始落后的巨大落差……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堵在胸口,悶得她喘不過氣。她甚至沒有力氣去分辨父親話里隱藏的那點關(guān)切,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孤獨。巨大的、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獨。
陳老爹罵了一通,看著兒子蔫頭耷腦、一身狼狽的樣子,再看看那斷掉的木杠子和泥里的柴刀,重重嘆了口氣,火氣似乎也泄了大半。他彎腰,大手一用力,像拔蘿卜一樣,“啵”的一聲把那深陷泥潭的柴刀拔了出來,刀刃上沾滿了黑褐色的污泥。
“滾回去!洗洗!瞅你這埋汰樣!”陳老爹沒好氣地吼道,揮了揮手,像趕蒼蠅,“柴火不用你管了!笨手笨腳,越幫越忙!老子自己來!省得你再把房子點了!”說完,他不再看兒子,扛起那根斷掉的木棍,手里拎著沾滿污泥的柴刀,嘴里兀自罵罵咧咧地朝后院走去,背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有些佝僂。
陳巧兒(大山)僵在原地,任由冰冷的泥水順著頭發(fā)和臉頰往下淌。被嫌棄的難堪和自身無能的沮喪交織著,像兩條冰冷的毒蛇噬咬著內(nèi)心。她默默轉(zhuǎn)身,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滑地朝屋后那條通往溪流的小路走去。只想找個地方,把自己這一身的狼狽和心里的憋悶,連同這該死的穿越者身份,一起浸到冰冷的溪水里。
繞過屋角,穿過一小片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野茶叢,潺潺的溪水聲近了??諝庖琅f悶熱,帶著暴雨前特有的腥氣。她找到一處水流稍緩的淺灘,蹲下身,機械地捧起冰涼的溪水,用力搓洗著臉上和手上的污泥?;⒖诘膫诒焕渌患ぃ鄣盟粋€哆嗦,卻也帶來一絲病態(tài)的清醒。
就在這時,一陣風(fēng),貼著濕漉漉的山壁,從溪流下游的方向幽幽地吹了過來。吹散了片刻的悶熱,也送來了一縷……聲音。
起初很微弱,斷斷續(xù)續(xù),像是錯覺。但當(dāng)她停下動作,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時,那聲音便清晰起來。
是歌聲。
女子的歌聲。
清越,透亮,像山澗最純凈的泉水敲擊著卵石,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韌性,穿透了沉悶的空氣和遙遠的距離,清晰地飄入耳中。沒有詞,只有婉轉(zhuǎn)起伏的調(diào)子,悠揚地在山巒間回蕩。時而高亢,仿佛要刺破鉛灰色的云層;時而低回,如同溪水在石縫間溫柔的嗚咽。那聲音里似乎蘊含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一種對腳下土地深沉的熱愛,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撫慰人心的力量。
花七姑!
這個名字瞬間跳入陳巧兒(大山)的腦海。幾天前山徑上那驚鴻一瞥,那清泉般的眼眸和如畫的側(cè)影,還有這獨一無二、仿佛與這山野融為一體的清亮歌喉!是她的聲音!她就在下游不遠處!
這突如其來的歌聲,像一道溫潤甘洌的清泉,毫無預(yù)兆地注入了陳巧兒(大山)那顆因挫敗、疲憊和孤獨而龜裂的心田。淤積在胸口的憋悶和沮喪,竟被這純凈的天籟奇異地沖刷開了一道縫隙。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循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溪流蜿蜒向下,兩岸是茂密的雜樹林和嶙峋的山崖,擋住了視線,只留下歌聲在耳畔繚繞。
她忘了清洗,忘了手上的傷口,忘了滿身的泥濘,就那么呆呆地站在溪水里,像一尊泥塑的雕像,貪婪地捕捉著那每一個美妙的音符。歌聲仿佛帶著魔力,洗去了她靈魂深處的焦躁和格格不入的戾氣。在這古老而陌生的天地間,在這具沉重的軀殼里,第一次,她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平靜與……歸屬感?仿佛這歌聲是一根無形的線,將她這個漂泊的異世之魂,輕輕系在了這片莽莽蒼蒼的沂蒙山野。
喜歡陳巧兒與花七姑的愛情請大家收藏:()陳巧兒與花七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