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林中怪叟
迷霧,濃得化不開的迷霧,仿佛有生命的實體,纏繞著每一片樹葉,每一根枝椏,將光線與聲音都吞噬殆盡。陳巧兒背著昏迷的花七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片詭異的林海中跋涉。她的衣衫早已被露水與汗水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冰涼。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抬起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肺部火辣辣地疼,呼吸間全是潮濕腐殖質的土腥氣。
花七姑伏在她背上,氣息微弱,肩頭的箭傷雖經陳巧兒用撕下的衣襟粗略包扎,但滲出的血跡仍在緩慢擴大,像一朵絕望的花,開在陳巧兒的肩頸處。追兵的吶喊聲似乎被濃霧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并未消散。
“七姑,堅持住,我們一定能找到出路……”陳巧兒的聲音沙啞,與其說是在安慰背上的愛人,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她一個來自現代的城市女孩,何曾經歷過如此絕境?穿越至今,雖有坎坷,但最大的危機也不過是生計與人情往來,像這樣在原始森林里亡命奔逃,只在影視劇里見過。現實的殘酷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體力瀕臨耗盡,希望渺茫如星。
她強迫自己轉動幾乎要僵住的大腦。作為理工科出身,她習慣性地分析環境:這片山谷的霧氣成因不明,濕度極大,磁場可能也有異常,否則不會連大致方向都難以辨別。林中的樹木形態奇特,許多是她從未見過的品種,寂靜得可怕,連鳥鳴蟲嘶都極少聽到,這不符合常理。
就在她心神恍惚,幾乎要被絕望淹沒之際,腳下忽然被一截凸起的樹根絆倒。
“啊!”一聲驚呼,陳巧兒再也支撐不住,帶著花七姑向前撲倒。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瞥見不遠處的一棵巨樹后,有一道模糊的灰色影子一閃而過,快得如同幻覺。
不知過了多久,陳巧兒是被臉頰上冰涼的觸感驚醒的。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相對干燥的苔蘚地上,花七姑依舊昏迷,被她緊緊護在懷里。四周依舊是濃霧,但光線似乎亮了一些,隱約能看出是白天。
她掙扎著坐起身,檢查花七姑的情況。傷口沒有進一步惡化,但七姑的臉色蒼白,嘴唇干裂,顯然情況并不樂觀。必須盡快找到水源和安全的棲身之所,否則……
就在這時,一陣極輕微的“咔嚓”聲傳入耳中。不是風吹斷枯枝的聲音,更像是某種……機括運作的細微響動?
陳巧兒瞬間警惕起來,將花七姑往身后攏了攏,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濃霧依舊,可視范圍不足十米。但那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感。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量平穩的聲音開口:“哪位朋友在此?我們姐妹二人遭難落于此谷,無意冒犯,只求一點清水救治傷者,望請行個方便!”
聲音在霧氣中傳播,顯得有些空洞。回應她的,只有更清晰的“咔嚓”聲,似乎近在咫尺。
突然,左側的霧氣一陣翻涌,一個矮小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灰色破舊短褂的老者,頭發胡須皆已花白,亂糟糟地糾結在一起,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毫無渾濁之色的眼睛。他身形干瘦,背微微佝僂,但行動間卻異常敏捷沉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把玩著的一個木制小物件,那“咔嚓”聲正是由此發出。
老者上下打量著她們,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不耐煩。
“吵死了。”他開口,聲音沙啞干澀,像砂紙摩擦木頭,“要死找別處死去,別在這兒擾人清靜。”他的目光掃過花七姑肩頭的傷,沒有絲毫同情,反而皺緊了眉頭,“麻煩。”
陳巧兒心中一驚,這老者的態度冰冷得出乎意料。但她此刻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求助:“前輩,我姐姐傷重,急需救治。求您指點,何處可以尋到水源或草藥?晚輩感激不盡!”
“感激?”老者嗤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小木件,“頂吃還是頂喝?老頭子我清凈最要緊。”他轉身似乎就要離開。
陳巧兒急了,眼看唯一的希望就要消失,她猛地注意到老者手中那個不斷發出“咔嚓”聲的木制小物件——那結構,那規律的聲響……她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您手里拿的,是‘棘輪’結構的原型嗎?利用斜齒和彈簧片實現單向轉動防止逆轉?”
老者的腳步猛地頓住。他霍然轉身,那雙之前只有不耐煩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疑之色。他緊緊盯著陳巧兒,仿佛要重新認識她一般:“你……認得此物?”
陳巧兒的心臟怦怦直跳,她知道,自己可能賭對了。這個時代,這種精密的機械結構絕非尋常匠人所能知曉和制作。眼前這位“怪叟”,恐怕不是普通人。
“略知一二。”陳巧兒穩住心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專業,“棘輪結構常用于需要單向傳動或間歇運動的機構中,比如井上的轆轤,或者某些……鎖具、機關。”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可能過于超前的詞匯,選擇了這個時代可能存在的應用場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