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就在陳健以為真是自己過度緊張時,那聲音又極其輕微地響了兩下。
這一次,他聽得稍微真切了些。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他們藏身的這片巖壁的后方?或者……更深處?
追兵的聲音似乎又近了些,犬吠聲也清晰起來。不能再待下去了。
陳健拉起七姑:“我們得繼續走。這石頭后面好像有點不對勁,我們繞過去看看。”
他們小心翼翼地沿著巖壁橫向移動。巖壁的另一側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叢覆蓋,看起來毫無路徑。陳健拔出腰間防身的柴刀——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武器——費力地劈砍著藤蔓。
砍了幾下,他突然發現這些藤蔓靠近巖根的部分,似乎有被定期清理過的痕跡,只是時間稍久,又長出了新的枝蔓。這個發現讓他心頭一動。
更加賣力地砍削之后,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黢黢的裂縫,赫然出現在巖壁與山坡交接的底部!那詭異的“嗒……嗒……”聲,似乎正是從這裂縫中隱隱傳出。
身后,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經在下面的林間隱約閃爍,人聲鼎沸。
“進去!”陳健當機立斷。前有未知洞穴,后有兇狠追兵,他只能選擇賭一把。這裂縫至少看起來易守難攻。
他讓七姑先鉆進去,自己緊隨其后,然后又盡力將砍斷的藤蔓拉扯過來,粗略地遮掩了一下洞口。
裂縫初極窄,僅能匍匐,復行十余步,豁然開朗……并未開朗,只是空間稍微大了一些,可以彎腰前行。洞內一片漆黑,彌漫著一股泥土、苔蘚和某種……金屬銹蝕的混合氣味。那“嗒……嗒……”聲在這里聽得更為清晰了,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規律而執著。
陳健緊緊握著七姑的手,另一只手握著柴刀,極度警惕地摸索著向前。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隱約能分辨出這似乎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巖縫,但腳下卻意外地平坦,似乎有人工修葺過的痕跡。
忽然,前方轉角處,隱約透出一點極其微弱的、昏黃跳動的光芒!
有人!
陳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敵是友?還是這深山中什么未知的存在?
他示意七姑絕對安靜,自己則貼著冰冷的巖壁,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前挪動,探出頭向那光亮處望去。
眼前是一個稍微寬敞些的洞穴。洞中央,點著一盞極其簡陋的油燈,豆大的火苗提供了有限的光明。燈光下,一個背影嶙峋、頭發胡須皆已花白、衣衫襤褸近乎野人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佝僂著腰,專注于手中的動作。
他左手固定著一件形狀古怪的鐵器,右手拿著一把小巧卻異常沉重的錘子,正極其專注地、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什么。那規律性的“嗒……嗒……”聲,正是源于此。
在老者的身邊,散落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工具,以及一些半成品的物件。陳健一眼掃去,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那些東西,雖然粗糙,雖然風格古樸,但其構造原理,分明涉及到杠桿、齒輪、連桿甚至簡單的彈簧機構!這絕不是一個普通古代山野村民所能擁有的技藝水平!
難道……
一個幾乎被逃亡壓力遺忘的念頭,猛地竄入陳健的腦?!謇锢弦惠吶丝谥辛鱾鞯?,關于黑松嶺最深處的秘谷中,隱居著一位脾氣古怪、技藝通神的老工匠的傳說!那位被稱為“魯大師”或者說“怪叟”的神秘人物!
就在陳健因這意外的發現而心神劇震,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時,或許是過于激動導致腳下微一滑動,一粒小石子被他踢動,發出了“咯”的一聲輕響。
敲擊聲戛然而止。
洞中的老者動作猛然停頓,那佝僂的背影瞬間繃直,散發出一種與方才專注狀態截然不同的凌厲氣息。他甚至沒有回頭,一聲低沉、沙啞卻充滿警惕的喝問已然在洞中回蕩:
“誰?!”
與此同時,洞外遠處,追兵的聲音似乎已經到了他們剛才藏身的巖壁附近,王管家的聲音格外清晰:“仔細搜!那巖縫后面好像有動靜!別讓他們跑了!”
洞內,是身份不明、敵友難測的神秘怪叟。洞外,是步步緊逼、兇神惡煞的追兵。
陳健和花七姑瞬間被夾在了中間,進退維谷,剛剛因為發現疑似魯大師蹤跡而升起的一絲希望,立刻被更巨大的不確定性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