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下,人們雖然不舍,但還是紛紛行動起來。破舊的棉被、撿來的小物件、甚至一些沉重的銀元,被毫不猶豫地丟棄在廢墟中。隊伍的整體負重瞬間減輕。
“分配最后的口糧!”凌云下令。李秀才帶著幾個人,將最后那點炒面、雜糧餅和珍貴的鹽塊,公平地分到每一個人手中。分量少得可憐,僅僅能維持最低限度的體力。
“規定聯絡信號!”凌云再次強調,“夜間行軍,以低聲傳話和觸碰為主!白天,以哨音為號:一長聲,停止前進;兩短聲,加速前進;連續短促哨音,遭遇敵人,準備戰斗!手勢信號,各分隊隊長負責傳達到位!”
最后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種悲壯而肅穆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人們默默地檢查著槍械,磨利刺刀和工兵鏟,將分到的少得可憐的食物小心地揣進懷里最貼身的地方。
父親默默地將最后一塊干糧塞給年幼的孩子;妻子流著淚為丈夫整理破爛的衣領;素不相識的士兵之間,互相幫忙捆綁著彈藥和背包。
那三名外國記者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默默地用相機記錄著,或用筆在本子上飛快地寫著什么。德國傳教士則在胸前劃著十字,低聲祈禱。
凌云穿梭在隊伍中,進行最后的巡視和動員。他看到一名年輕的學生兵,手在微微發抖,便走過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嗎?”
年輕士兵抬起頭,臉色蒼白,卻努力挺直胸膛:“…怕…但更怕像豬羊一樣被宰了!隊長,我跟你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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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樣的!”凌云贊許道,“記住,跟著你前面的老兵,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活下來!”
他走到斷后隊的陣列前。四十名勇士已經披掛整齊,身上掛滿了手榴彈、炸藥包和“轟天雷”,眼神決然,如同即將赴死的雕塑。
凌云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的臉龐,似乎要將每一個人都記住。他走到隊長劉猛面前,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重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劉猛和所有斷后隊員,齊刷刷地抬手還禮,無聲,卻重若千鈞。
“拜托了!”凌云的聲音有些沙啞。
“放心吧,隊長!”劉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保證讓鬼子追上來的時候,先脫層皮!”
當一切準備就緒,東方的天空已經露出了大片的亮白色。晨光驅散了夜色,也照亮了這片廢墟和廢墟中這群衣衫襤褸卻意志如鐵的人們。
隊伍按照編組silent列隊。先鋒突擊隊站在最前方,如同出鞘的利刃。核心護衛隊將非戰斗人員緊緊護在中間。兩翼掩護隊如同展開的雙翼。斷后阻擊隊則默默地站在隊伍的最后方。
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和偶爾武器碰撞的輕微聲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恐懼、決心、悲傷和希望的復雜情緒,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凌云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回身望著這四百多張望向他的面孔。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將影響著這些人的生死。
他深吸一口氣,用并不高昂卻足以讓每個人聽清的聲音,做出了最后的動員:
“弟兄們!鄉親們!前面,是鬼子的大炮和機槍!后面,是南京城的血海深仇!我們,沒有退路了!”
“今天,我們不是為了哪黨哪派打仗,是為了我們腳下的土地,是為了身邊還能喘氣的同胞,是為了死去的親人弟兄,是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