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交談中,凌云得知老農姓周,就住在山外不遠處的周家村,村子幾天前被日軍掃蕩,燒殺搶掠,他是唯一的幸存者,逃進這深山靠挖野菜摘野果茍活。
周老丈看著凌云身后陸續從洞里出來、個個面黃肌瘦、傷痕累累的士兵和百姓,尤其是那些傷員,眼中充滿了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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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真是造孽…”他喃喃著,像是下了什么決心,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凌云說:“老總,這里不是久留之地!鬼子肯定還會再來!你們跟我來!我知道個地方,比這破洞安全些!”
絕境之中,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如同寒冬里的火種。雖然依舊警惕,但他們已別無選擇。
在周老丈的帶領下,隊伍再次艱難轉移。他沒有帶他們往山下走,而是沿著更加偏僻難行的小路,向另一處山坳走去。
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一處被巨大山巖和茂密樹林完全遮蔽的洼地。這里竟然隱藏著幾間極其低矮簡陋的窩棚,用樹枝、茅草和泥土搭建,幾乎與山體融為一體,不走到近前根本無法發現。
“這是以前山里人躲土匪挖參歇腳的地方…荒廢好些年了…我偶爾過來…”周老丈解釋道。
雖然簡陋,但至少能遮風避雨,比暴露在野外強太多了。
更讓人驚喜的是,周老丈蹣跚著走進最大的一個窩棚,從角落一個隱蔽的地窖里,顫巍巍地掏出了一個小布袋。
里面是一小堆已經發黑干癟的薯干和幾個凍得硬邦邦的蘿卜!
“就…就這點吃的了…老總們別嫌棄…”周老丈有些不好意思地遞過來,干瘦的臉上帶著窘迫。
這點食物對于兩百人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但在此刻,卻比黃金還要珍貴!這是他們離開南京后,第一次得到來自同胞的、主動的、實實在在的食物援助!
“老丈…這…”凌云喉嚨有些發緊,想推辭。
“拿著!拿著!”周老丈固執地塞進他手里,“我看你們還有好多娃娃…餓不得…我老頭子一個人,好對付…”
安排傷員進入窩棚休息,分發那一點點寶貴的食物,周老丈又忙著用破瓦罐燒水。
趁著這個間隙,凌云向周老丈打聽周邊的敵情和路徑。
周老丈一邊添柴,一邊憂心忡忡地說:“老總,你們得趕緊走…這周邊好幾個山頭都被鬼子占了,修了炮樓…山下的大路更是走不得,關卡嚴得很…聽說…聽說他們在找什么人…好像就是從南京那邊跑過來的…”
他提供的消息零碎卻關鍵,印證了日軍正在大規模搜捕,也指明了哪些方向是死路。
短暫的休整和食物補充,雖然微不足道,卻讓隊伍的士氣得到了一絲難得的提振。周老丈那質樸的善良和勇敢,像一道微光,照亮了絕望的逃亡之路。
然而,就在凌云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利用周老丈提供的情報規劃路線時,負責在窩棚外圍警戒的韋阿寶,又一次臉色凝重地匆匆跑來,這次,他手里捏著一小片明顯是新撕下來的、質量較好的灰色布條。
“隊長…在那邊林子里的荊棘叢上發現的…不是我們的衣服料子…”韋阿寶的聲音壓得極低,眼神銳利地掃過正在燒水的周老丈,“看痕跡…像是有人故意掛在上面…或者匆忙穿過時被刮掉的…”
又有外人?!而且就在他們藏身地附近?!
凌云的心猛地一沉,剛剛放松的神經再次驟然繃緊!
周老丈也看到了那片布條,臉色微微一變,手中的柴火掉進了火堆里。
“這…這料子…”他喃喃自語,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像是…像是北面黑風寨那伙人常穿的…”
黑風寨?土匪?!
剛剛得到的微弱安全感,瞬間蕩然無存。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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