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石頭原地紋絲不動,至少這一趟的行程是安全的。如果石頭突然間像是遭遇地震一般晃動了,或者說,石頭竟然突然間站立了起來,那意味著,這一趟行程,極不安全。
財神廟里的石頭,能卜兇吉,這大概是秦嶺中最奇怪,也是最與眾不同的一幕。
在秦嶺中,石頭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種預測工具。
吳珠那時,就見過一次可以動起來的石頭。
那是在半年前,雨后的一個夜晚,
那天晚上,她走得有點遠,她記得自己爬過了兩座不是很高的山坡,接著又向一座極高的山峰爬去,本來夜晚之中,一點點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得很響。那時,她就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聽到了蟋蟀的叫聲——那叫聲如影隨形,始終不斷地跟在吳珠的身邊。
那天爬山的時候,吳珠似乎還聽到了別的什么聲音。
是什么呢?
她想不起來了,她記得自己有個非常有趣的習慣,在秦嶺的穿越中,真正在秦嶺長大的人,喜歡走直線。
直線的意思,就是兩座山之間最近的路線。
她從第二座不是很高的山坡,向那座極高的山峰爬上去的時候,走的是直線,就是沒有下到谷底,直接從山坡上穿過去。那時才是下午五點多鐘,西側的天空中,布滿了魚鱗狀的晚霞,那是一周內難得看到太陽的天氣。她記得自己采到了很多有趣的蘑菇,除了兩三片的秦嶺白蘑,還有更多的好玩藝兒。
吳珠摘了些大頭鬼傘,那玩藝有柱形的身體,那東西不好賣,只能自己吃;幾十片野生的秦嶺香菇,野生香菇比人工種植的香菇,傘狀的菌蓋更加光滑,美中不足的,就是傘的邊緣,長出一些毛茸茸的東西,可能是其它的真菌。
她還撿到了脆生生的紫花臉,被是稱為黃菌絲的雞油菌,直覺告訴吳珠,今天晚上也許能掙到一百塊錢,如果繼續撿下去的話,一定會好結果。
但往往好的預期,卻沒有收獲到好的結果。吳珠那天選擇的是從山的北坡向上爬,北坡很緩,而且不斷地出現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山凹,從經驗上來看,那里是找到蘑菇的好地方。
但是吳珠失敗了。
她在被水沖掉根部的冷杉下尋找,卻發現那下面原本厚厚的腐殖土,像是被什么生物扒過了一般,變成了一堆腐木、爛泥混成一堆的垃圾堆,連一株成形的蘑菇都沒有看到,最氣人的是,她在那堆泥土之中,竟然翻到了兩三株被撕碎的蘑菇。
是哪個渾蛋干的這事?
吳珠只覺得越想越氣,有人好像是故意與她做對一樣,知道像她這樣的窮苦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蘑菇,還故意把山里面的蘑菇全部給破壞了,這算是什么事情,而且……
而且從被破壞的程度看,蘑菇就是剛剛被人給破壞了,破壞的人真是壞透了!
吳珠看到泥土堆中,那些被撕碎的蘑菇:蘑菇被撕成了指甲蓋大小的碎片,而且每一片小蘑菇的四周,都有很光滑的切口,像是被人用一把小刀,一點點給切成這樣的小塊。
太壞了,太可惡了。
是什么樣的人,究竟能干出這種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