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巨大的圓形谷地,地面是暗沉如鐵的巖石。谷地的中心,矗立著九根通天巨柱,呈環形排列。巨柱不知是何材質,非金非石,呈現一種暗沉的青銅色,上面刻記了密密麻麻、看一眼便讓人頭暈目眩的古老符文。
而九根巨柱共通束縛著的,是一具龐大到超乎想象的黑龍骸骨!
龍骨并非森白,反而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內蘊神光的玉質質感,仿佛仍有生機潛藏。但此刻,這神圣的龍骨卻被無數條粗如兒臂、閃爍著不祥暗金色澤的鎖鏈死死纏繞、捆綁著。鎖鏈深深嵌入龍骨之中,另一端則連接著那九根符文天柱,將它們牢牢釘死在這片大地之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沉甸甸地彌漫在空氣中。并非張揚霸道,而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源自亙古歲月的絕對碾壓。仿佛只要一絲氣息泄露,便能輕易碾碎星辰。
沈清弦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邊轟鳴。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維持著最后的清醒,目光越過那具震撼心靈的龍骸,投向最中心——
在那里,龍骨盤繞拱衛的核心,一個玄色身影靜靜懸坐于離地三尺的虛空。
那是一個男子。
墨色的長發未束,流水般披散而下,幾縷拂過他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他穿著一身玄色暗紋長袍,樣式古樸,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雙眸緊閉,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他周身沒有任何氣息,沒有生機,也沒有死氣,仿佛只是一尊完美無瑕、卻被時光遺忘的雕塑。
但沈清弦知道,他就是這一切封印的核心。那位……遠古魔神,墨淵。
她站在原地,調整著紊亂的呼吸,默默運轉功法,平復翻涌的氣血。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在觀察,在積蓄最后的力量,也在……克服靈魂深處那本能的戰栗。
良久,她終于動了。
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在十丈之外站定。這個距離,既能確保對方能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也保留了一絲——盡管可能微不足道——反應的空間。
她理了理破損染血的衣袍,將散亂的發絲攏到耳后,試圖讓自已看起來不那么狼狽。盡管她知道,在這位存在眼中,她的所有舉動或許都如通塵埃般微不足道。
然后,她開口了。聲音因為干渴和傷勢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平靜,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晚輩沈清弦,前來拜見前輩。”
聲音在死寂的谷地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渺小。
沒有任何回應。那懸坐的身影,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
沈清弦并不意外。若這等存在輕易便會回應一個筑基修士,那才是怪事。
她繼續道,語氣不卑不亢:“晚輩并非無意闖入。宗門已無我立錐之地,天下之大,似也無我容身之所。聽聞此地乃萬禁之源,絕靈死地,故特來此,尋一線生機。”
她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著那道玄色身影,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或者說,晚輩是來尋您的。”
“外界滄海桑田,仙魔格局早已變幻,法則隱晦,天道……似乎也打起了瞌睡。”她的話語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大膽的試探與嘲諷,“這世間,規矩太多,卻也……無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