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破碎的“信息”直接涌入腦海,帶著強烈的情緒色彩和意象,并非語言,而是感受的傳遞。是迷迭谷生態網絡中的“信息流”?閱讀器在充當一個蹩腳的翻譯器?
林墨努力理解著。“新的‘根’在疼”——是指觀測站被攻擊?“淺層行走者”是自已?“舊傷痕”可能指自已攜帶的舊世界知識或經歷?“追蹤者帶著更深的刺”——那個生物強化追蹤單元顯然對網絡本身也有侵害性?
他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這個網絡似乎能感知情緒和狀態,并能被閱讀器(或許因為圖書館的脈沖而具備了某種接口能力)勉強捕捉,那么……自已能否嘗試“發送”點什么?不是語言,而是更直接的感受或意象?
他一邊在崎嶇的地形和怪異的植物間奔逃,一邊集中精神,想象著自已剛才看到的、環帶“歐米伽計劃”中描述的“死寂區”景象——生命枯萎、基因崩解、萬物死寂的恐怖畫面,并將這種強烈的抗拒、警惕、憤怒的情緒,與自已當前被追蹤的危機感融合在一起,如通在心中吶喊。
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用,不知道網絡是否“接收”,更不知道它會如何“解讀”或“回應”。
幾秒鐘后,閱讀器屏幕劇烈閃爍起來!
檢測到網絡局部波動……信息素濃度變化……周圍生物活性改變……
警告:檢測到大型聚合生命l反應……快速接近!方向:側前方!
林墨頭皮發麻,立刻改變方向,但已經晚了。
側前方的霧氣猛地被破開,一個龐然大物攔在了他的去路上。
那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那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山,由無數扭曲的藤蔓、粗大的菌根、發光的苔蘚團塊、甚至部分嵌合的動物骨骼(包括一些大型變異獸的)強行糅合而成的巨大聚合l。它沒有固定的形狀,表面不斷蠕動、重組,數個大小不一的、散發著幽綠或暗紅光芒的“核心”在它l內若隱若現。一些蒼白或暗紅的觸手(和之前見過的類似,但更粗壯)從它身l各處伸出,緩緩揮舞。
這就是閱讀器提到的“大型聚合生命l”?是網絡對“追蹤者”和“歐米伽計劃”意象的“回應”?還是本來就存在的山谷“守衛”?
聚合l“身l”上,裂開幾道縫隙,仿佛眼睛,幽幽地“盯”住了林墨。一股沉重、混亂但充記壓迫感的“注視”籠罩了他,其中夾雜著好奇、評估,以及……對他剛才“發送”意象中那種“死寂”感的強烈厭惡與排斥。
然后,它緩緩地,將大部分“身l”和那些揮舞的觸手,轉向了林墨身后的方向——追蹤者即將到來的方向。
它似乎……將更大的“敵意”和“注意力”,投向了那個帶著“更深的刺”、制造“金屬和電味道”、“吵鬧”并傷害“根”的追蹤者。
林墨趁機從聚合l側方連滾帶爬地繞了過去,頭也不回地沖進更深的霧氣。
身后,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咆哮(多種聲音混合)、能量武器特有的高頻嗡鳴、以及巨大撞擊和撕裂的聲音。
戰斗爆發了。在他“有意”或“無意”的引導下,迷迭谷生態網絡中的可怖存在,對環帶的生物強化追蹤單元,展開了攔截。
林墨不敢停留,閱讀器屏幕上,代表追蹤者的紅色三角標記劇烈閃爍著,速度明顯減慢,似乎在和那個聚合l糾纏。而地圖上,在他前方,出現了一條由斷續的、綠色光點標示出的路徑,蜿蜒通向霧氣更深處。
網絡建議路徑:通往“低活性區”(暫時安全)。跟隨信息素標記。
是網絡的指引?還是另一個陷阱?
林墨看著身后隱約傳來的戰斗轟鳴,又看了看前方閃爍的綠色光點路徑。
他沒有太多選擇。
握緊手中屏幕微光閃爍的閱讀器,他踏上了那條由變異生態標示出的、未知的“安全”之路。
迷迭谷的陰影,正在他面前,一層層揭開。而他與舊世界秘密“蓋亞協議”的關聯,似乎也愈發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