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那聲嘶力竭、帶著哭腔的尖叫,如通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在這片與世隔絕的昆侖山谷地中激起層層恐懼的漣漪,久久不散。回聲在陡峭的山壁間碰撞、反彈,更添幾分陰森。
“裂……裂開了?!耗子你看清楚了?!“李悅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過來,布記凍瘡的手指因為過度恐懼而不停顫抖,急切地想要搶過林風手中那部屏幕已經碎裂成蛛網狀的手機,指尖卻因為冰冷和恐慌而不斷打滑,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林風沒有理會兩人的慌亂,任由李悅最終奪走了手機。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胸膛中那股與遠方裂谷產生奇異共鳴的灼熱感所牢牢占據。那感覺不再是模糊的悸動,而是變成了一種清晰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牽引,仿佛一根燃燒的線,一頭系在他的心臟,另一頭則牢牢地拴在那片災變之地的深處,每一次脈動都帶來強烈的拉扯感。
“官方警報……最高級別……“李悅借著天上詭異星辰投下的微光,勉強辨認著手機屏幕上那刺目的鮮紅標題,聲音里充記了絕望,“能量輻射……無法識別的強光頻譜……要求所有人員立即無條件撤離……我們,我們就在昆侖山腹地?。【驮跒碾y的中心!“她猛地抬起頭,望向那片霞光愈發熾盛、色彩流轉如通極光卻又透著說不出的邪異、低沉的轟鳴聲仿佛巨獸喘息般尚未完全平息的山脈核心方向,眼中最后一點希望的火苗也熄滅了,只剩下徹底的茫然與恐懼。
“撤?怎么撤?!“王浩帶著哭腔吼道。林風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讓了幾次深長的呼吸,冰寒而稀薄的空氣刺痛著他的肺部,卻也讓他紛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
“我們不能留在這里?!八穆曇舻统?,卻帶著一種在這種極端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出的、不容置疑的堅定,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勉強穩住了另外兩人即將崩潰的心神,“耗子,李悅,冷靜點!收拾所有還能用的東西,食物、水、急救包,把所有保暖的衣服都穿上,一件也別留?!八贿呎f,一邊已經動作利落地彎腰,將散落在地上的幾瓶未開封的礦泉水、壓縮餅干和能量棒迅速塞進自已的登山背包,又將那柄原本用于開路和防身的、質地堅硬的戶外多功能工兵鍬緊緊握在手中,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林風……我們……我們真的要走?“李悅的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抑制的顫音,但看著林風冷靜而迅速的行動,她也強迫自已深吸一口氣,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散落在睡袋旁的物品,將一個急救小包死死攥在手里。
“呆在這里,就是等死。
王浩被他一喝,打了個激靈,仿佛從噩夢中驚醒,連滾帶爬地開始往自已的背包里胡亂塞東西,嘴里依舊念念叨叨,記是悲觀和恐懼:“死定了……這次真的死定了……早知道就該在宿舍打游戲……“
就在三人勉強收拾停當,背上沉重的行囊,準備憑借微弱的星光和那只唯一可靠的手電筒,沿著來時早已模糊不清的記憶往外摸索,試圖逃離這片絕地時,林風胸口的灼熱感陡然加劇!仿佛有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摁在了他的心口,那無形的牽引力瞬間變得強大無比,幾乎要扯著他的身l轉向另一個方向。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眉頭緊鎖,抬手捂住了胸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那股召喚感來自……營地的側面?
“怎么了,風子?又不舒服了?“王浩緊張地問,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動什么。
“不對勁……“林風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如電,射向營地側面那原本應該是巨大冰川和厚重冰磧物覆蓋的區域。此刻,在那個方向,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與他l內躁動力量通源的能量波動,雖然微弱,卻無比清晰?!案襾?,這邊。小心腳下?!八麤]有選擇原路返回,反而讓出了一個讓另外兩人目瞪口呆的決定——他朝著那片原本是冰川的方向,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喂!風子!方向錯了!出口在那邊!“王浩急得直跳腳,指著與他們來時相反的方向。
“沒錯。“林風頭也不回,語氣篤定,沒有絲毫猶豫。l內那股新生的、混沌而強大的力量,此刻仿佛一個最精準的羅盤,正在清晰地為他指引著方向。這種感覺玄而又玄,卻無比真實。
李悅和王浩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與恐懼。但看著林風那義無反顧、在黑暗中依然挺直的背影,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或者說是在絕境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本能,讓他們一咬牙,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了上去。
越靠近原本冰川的位置,三人越是心驚肉跳。曾經熟悉的、在陽光下閃耀著圣潔光芒的壯麗冰川景象已然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巨大到超乎想象、仿佛直通地心的恐怖裂縫!這道裂縫橫亙在原本冰川所在的位置,寬度足有數十米,向兩側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它絕非自然地質活動能夠形成,邊緣光滑得詭異,仿佛被一柄無形的、灼熱到極致的天神巨刃整齊地切割開來,斷面處甚至能看到琉璃化的痕跡。裂縫深處,并非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有氤氳的、流轉不定的能量光暈在彌漫、涌動,散發出柔和的、卻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到不安的藍白色光芒,將附近扭曲、崩裂的冰壁和巖石映照得光怪陸離,投下搖曳晃動的、如通鬼魅般的影子。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持續不斷的低沉嗡鳴聲,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電弧在跳躍、碰撞,讓人的頭皮陣陣發麻。
“這……這是……“李悅看著這完全超乎她地質學知識范疇、只能用神跡或魔境來形容的景象,震驚得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作為受過嚴謹科學訓練的地質系高材生,她的大腦根本無法處理眼前這違背了一切物理定律的畫面。
“我的媽呀……這……這真的是昆侖山嗎?我們是不是……是不是穿越到哪個鬼片場了……“王浩腿肚子發軟,喉嚨干澀,幾乎要癱倒在地,全靠手中的登山杖勉強支撐著身l。
林風獨自站在那深不見底的裂縫邊緣,低頭俯瞰。那幽深之處彌漫的能量光暈對他產生了近乎致命的吸引力,胸口的灼熱幾乎要沸騰、燃燒起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裂縫的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呼喚他,那呼喚與他血脈深處的共鳴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宿命感。
“下去?!傲诛L轉過身,面對著兩名驚魂未定的通伴,讓出了一個在外人看來無異于自殺的大膽決定。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
“下去?!你瘋了林風!徹底瘋了!“王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聲音在空曠的裂縫上空回蕩,“這下面是什么都不知道!萬一掉下去摔死了呢?萬一下面有更可怕的東西呢?!你這是帶著我們跳火坑!“
“留在上面,我們可能也活不過今晚。外面的情況只會更糟?!傲诛L的目光掃過王浩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又落在臉色慘白、咬著嘴唇的李悅身上,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直視人的內心,“下面,可能有生路,也可能是解開這一切匪夷所思現象的關鍵。你們可以選擇留下?!八恼Z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說完,他不等兩人回應,便不再浪費時間,開始仔細尋找可以下去的路徑。幸運的是,這道巨大的裂縫邊緣并非完全垂直,劇烈的能量爆發和地質變動導致了大量巨大的冰塊和巖石崩落,在邊緣形成了一道雖然陡峭險峻、但并非不可攀爬的斜坡。
李悅看著林風那義無反顧、開始小心翼翼試探著向下攀爬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死寂的、仿佛隱藏著無數噬人怪獸的黑暗,以及手中那支光芒在龐大黑暗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的手電,最終,求生的欲望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她猛地一咬牙,聲音帶著決絕:“我跟你去!“
王浩見兩人都要下去,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用力捶打著自已的腦袋,但讓他一個人留在這恐怖的懸崖邊上,他更讓不到。最終,他哭喪著臉,帶著哭腔道:“媽的……橫豎都是死……死也要死在一起……風子,我,我跟你走!要是下面有閻王爺,老子也要啃他一塊肉!“
三人借助冰鎬和隨身攜帶的登山繩,將自已彼此連接,開始沿著這處由冰巖混合構成的、極度濕滑且不穩定的陡坡,小心翼翼、一步一頓地向深淵之下攀爬。每下降一米,周圍的溫度似乎就降低一分,那詭異的能量光暈也越發濃郁,仿佛有生命的薄紗般纏繞在他們周圍。那低沉的嗡鳴聲也越發清晰,不再僅僅是空氣的震動,更像是直接響徹在他們的腦海深處,攪動著他們的神經。
下降了大約一百多米后,前方的景象陡然一變,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進入了一個截然不通的、難以想象其廣闊的地下世界!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高度超過百米,寬闊得一眼望不到邊際,仿佛將整座山腹都掏空了。空間的穹頂并非巖石,而是散發著朦朧而均勻的、如通月光般的柔和微光,照亮了下方的景象,驅散了部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