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查小組的調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遠超徐處長和趙副主任的預期。李科長、趙參謀和錢少校三人,本就對內部積弊心懷不滿,此刻手握“尚方寶劍”,更是雷厲風行,毫不留情。
他們很快發現,那份指向聶曦的“新線索”憑證,來源模糊不清,技術分析表明其存在明顯的偽造痕跡,根本無法作為有效證據。這一結論,直接動搖了毛人鳳指控的根基。
然而,更讓徐、趙二人坐立不安的是,核查小組并未就此止步。在錢少校的堅持下,他們調閱了張明遠在職期間大量未經嚴格審計的賬目,尤其是幾筆與“東南物資貿易商行”等幾家背景復雜的公司之間的資金往來。這些公司,表面上是民營企業,實則與保密局外圍組織關系密切,常被用于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資金流轉。
調查發現,張明遠通過虛報采購價格、偽造損耗清單等方式,將部分軍用物資(如燃油、通訊器材配件等)低價處理給這些公司,從中牟取暴利,而部分贓款似乎流向了某些“神秘賬戶”。更令人不安的是,有幾筆異常資金的審批環節,竟然出現了趙副主任簽字的影子!
這一發現,如同捅了馬蜂窩!核查小組內部的氣氛頓時變得極其微妙。李、趙、錢三人雖然耿直,但并非不懂政治。他們意識到,調查已經觸碰到了極其敏感的區域,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
錢少校將初步調查結果整理成一份措辭謹慎但事實清晰的內部報告,秘密呈交給了聶曦。報告明確指出:所謂“新線索”系偽造,張明遠案存在更深的腐敗網絡,且可能涉及保密局內部人員。
聶曦拿到報告,心中冷笑。毛人鳳想用污水潑他,卻沒想到自己腳下更不干凈!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他立刻向吳石做了緊急匯報。吳石仔細閱讀報告后,眼中寒光一閃:“好!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這份報告,就是我們的反戈一擊!”
“老師,我們該如何利用這份報告?”聶曦問道。
“原計劃呈報。”吳石斬釘截鐵,“但不是直接交給徐、趙,更不能交給毛人鳳。我們要把這件事鬧大,大到他們捂不住蓋子!”
他沉吟片刻,下達指令:“你立刻將這份報告,以‘內部核查緊急情況匯報’的名義,一式兩份,一份密封存檔,另一份……繞過督導辦,直接呈送給侍從室一處李主任(注:侍從室一處負責黨務和監察,與保密局存在制衡關系),并抄送軍政部監察局。同時,將報告結論(剔除涉密細節)以簡報形式,在明天的部務會議上進行通報!”
聶曦心領神會。吳石這是要借力打力,利用國民黨內部派系矛盾,將毛人鳳的丑事捅到他的對頭那里去!侍從室一處的李主任素來與毛人鳳不和,軍政部監察局也一直想插手保密局的事務。這份報告一旦送到他們手上,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學生明白!這就去辦!”聶曦精神大振。
當天下午,這份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報告,通過絕密渠道,被送到了侍從室一處李主任的案頭。幾乎同時,軍政部監察局也收到了抄送件。
第二天上午的參謀本部部務會議上,氣氛異常凝重。輪到聶曦代表核查小組匯報工作時,他站起身,面色平靜地宣讀了報告的簡要結論:
“……經初步核查,所謂‘張明遠案新線索’之憑證,存在重大偽造嫌疑,不足為憑。然,核查過程中發現,張明遠在職期間,確存在利用職務之便,與外部商業機構進行不當利益輸送之重大嫌疑,且部分資金流向不明,案情復雜,已超出本部核查權限。為徹查真相,維護黨紀國法,建議將相關線索及初步材料,移交更高層級監察部門深入調查。”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與會官員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誰也沒想到,一次針對聶曦的內部核查,竟然查出了如此驚人的內幕,而且直接指向了保密局系統的外圍組織!
徐處長和趙副主任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萬萬沒想到,吳石和聶曦竟敢如此反擊,直接將事情捅破天!趙副主任更是如坐針氈,報告中那句“部分資金流向不明”和“涉及外部機構”,像一把刀子懸在他頭頂!
會議不歡而散。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在高層小范圍內傳播開來。
反戈一擊,效果立竿見影!毛人鳳試圖用來攻擊吳石的棋子,轉眼間變成了燙手山芋,不僅沒能傷到吳石分毫,反而讓自己陷入了被動。國民黨內部派系傾軋的暗流,因此事而被徹底攪動。
聶曦知道,毛人鳳絕不會善罷甘休,更猛烈的報復必將到來。但至少,他們成功地將敵人的火力引向了別處,為自己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這場生死博弈,進入了更加兇險、也更加撲朔迷離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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