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匭重啟,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悄然劃開了帝國看似平靜的表面。
短短旬日,那只沉重的鐵匣便再次被呈至御案。影七的聲音低沉如常:“陛下,新收密信一百三十七封,剔除無稽,得四十一封。涉及京畿、河東、江南七郡,事由…更甚于前。”
秦明打開鐵匣,一封封密信在他手中展開。字跡愈發惶急,內容愈發駭人——不僅有州郡官吏的貪墨,更涉及漕運衙門的集體舞弊、軍械采辦的以次充好、甚至…有言官風聞奏事卻遭同僚排擠打壓、真相被刻意湮滅的案例。
他的目光在其中幾封信上停留尤久。
一封血書,狀告河東某衛所指揮使虛報兵額,冒領軍餉,甚至將劣質兵甲配發邊軍,致士卒凍死。
一封工整卻帶著顫栗的筆跡,揭露江南漕運分司官員與糧商勾結,以陳米充新糧,盜賣官糧,賬目做得天衣無縫。
還有一封,竟是匿名舉報都察院某巡按御史,收受某郡守賄賂,將一樁涉及人命的貪墨大案壓了下來,以“查無實據”結案。
“好,很好。”秦明放下信紙,聲音平靜得可怕,“影七。”
“臣在。”
“著你親自挑選絕對可靠之人,分赴這些地方。不必驚動地方官府,暗中查訪,固定人證物證。尤其是河東軍械、江南漕糧、還有那位巡按御史…朕要鐵證。”
“喏!”
“記住,要快,要準。朕…等不了太久。”
影七領命,如幽靈般消失。
暖閣內重歸寂靜,唯有燭火噼啪。秦明靠向椅背,閉上眼,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銅匭的反饋,印證了他最深的擔憂——帝國的頑疾已深入骨髓,絕非殺一兩個王允所能根除。龐大的官僚體系內部,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正在侵蝕帝國的根基。
他需要一場更深、更廣的清洗。但這一次,不能僅靠雷霆之怒,更需要…制度性的革除與重建。
幾日后,一次小范圍的御前會議在暖閣舉行。與會者僅有宰相、樞密使、新任都御史及戶部尚書。
秦明沒有拿出那些密信,而是將話題引向了更深遠的方向。
“朕觀近日奏報,各地吏治,雖有整肅,然貪墨怠政之事,仍屢禁不止。諸位愛卿,可有長治久安之策?”他聲音平穩,目光掃過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