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莽的徹底臣服,如同在“烽燧”這鍋即將沸騰的水下抽走了最后一塊薪柴,表面翻滾的抵觸氣泡迅速平息。
訓練場上,只剩下口令聲、腳步聲、弓弦震動聲以及隊員們?nèi)找娲种貐s堅定的喘息。
李默制定的那份嚴苛大綱,被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著。
偽裝潛伏、小組協(xié)同、野外生存……這些原本被視為“花架子”的科目,在見識過李默鬼神般的身手和一次次近乎殘酷的演練后,再無人敢輕視。
一種屬于精銳部隊特有的、沉默而高效的紀律,正在這支新生的隊伍中悄然成型。
然而,這種內(nèi)部趨于穩(wěn)定的氛圍,并未能驅(qū)散外部愈發(fā)濃重的陰云。
磐石營整體的氣氛,在“烽火哨”帶回關鍵情報后的這幾日里,非但沒有緩解,反而繃緊到了極致。
營寨望樓上的哨兵增加了一倍,目光如同鉤子般死死釘在北方。
傳令兵往來奔馳的頻率高得驚人,馬蹄聲幾乎不曾間斷,帶來的消息也一次比一次緊迫。
工匠營日夜傳來的敲打聲變得密集而急促,空氣中彌漫著新淬火兵器的鐵腥味和熬煮箭膠的怪異氣味。
后勤輜重隊伍更是川流不息,將一捆捆箭矢、一面面盾牌、一袋袋混了沙土的“守城糧”運上圍墻。
連平日里最散漫的兵卒,臉上也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凝重,默默檢查著自己的武器,將皮甲的每一個束帶勒到最緊。
山雨欲來,黑云壓城。
這天下午,李默正指導隊員們進行夜間方位判定與小組聯(lián)絡的強化訓練,一名旅帥親兵疾馳而至,徑直找到他與胡彪。
“旅帥急令!胡隊正,李副隊正,即刻前往中軍大帳!”
又來了。
胡彪與李默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沉。
在這個時刻,旅帥的急令只可能與一件事有關。
中軍大帳內(nèi),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旅帥張誠一身戎裝,按刀立于巨大的沙盤前,幾位核心校尉與參軍圍攏四周,人人臉色肅穆。
沙盤上,代表突厥兵力的黑色小旗,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推到了代表赤崖前沿的紅色防線附近。
“胡彪,李默,你們來的正好。”
張誠沒有回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與疲憊,卻依舊斬釘截鐵,
“剛接到前方最后一批游騎拼死送回的消息,突厥主力前鋒五千騎,已于今日午時拔營,離開黑沙口,正朝赤崖方向緩慢推進!其后隊人馬,也在陸續(xù)調(diào)動!”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確切的消息傳來,胡彪和李默的心臟還是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