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娑川的陷落,比預想中更快。
這座扼守西突厥東部門戶的雄關,就此易主成為唐軍進攻西突厥的橋頭堡。
硝煙尚未散盡的城主府內,暫時成為了唐軍的指揮中樞。
府庫正在清點,俘虜正在看押,城防正在接管,一切都顯得忙碌而有序。
占據(jù)此城的喜悅,并未在李默心中停留太久。
蘇婉兒那封密信所帶來的沉重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軍事上的勝利,只是解決了眼前的敵人。
后方那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卻直接關系到整個安西體系的存亡,關系到他麾下數(shù)萬將士的未來。
他獨自站在原本屬于賀邏鶻的書房內,望著窗外殘破的城垣和忙碌的士兵,眼神深邃。
涼州豪商聯(lián)手切斷供應,朝中御史彈劾“資敵”……
這是要將他和他一手建立的基業(yè),徹底扼殺。
絕不能坐以待斃!
沉思良久,李默霍然轉身,走到書案前。
案上已經(jīng)鋪好了上好的宣紙,研好了濃墨。
他提起筆,略一沉吟,便筆走龍蛇,開始書寫。
這不是普通的捷報,是一封呈送給大唐皇帝李世民,措辭懇切而又不失鋒芒的辯白與陳情奏章。
在奏章中,他首先以最簡潔而有力的筆觸,稟明了攻克鷹娑川、殲滅西突厥東部主力的赫赫戰(zhàn)功,將大唐的兵鋒與威嚴,用事實呈于御前。
緊接著,筆鋒一轉,直指后方風波。
他并未過多為自己和蘇婉兒辯駁“資敵”之誣,而是將重點放在了“安西聯(lián)合商行”對于穩(wěn)定西域、供應大軍、繁榮商路所起到的關鍵作用上。
他詳細列舉了商隊如何為大軍輸送糧草、軍械,如何通過與歸附部落的公平交易瓦解敵人根基,如何將中原物產輸往西域,又將西域珍寶帶回長安,極大豐富了國庫。
他寫道:
“商路通則血脈通,西域安則河西固。‘安西聯(lián)合商行’非臣之私產,實乃陛下經(jīng)略西域、溝通中外之橋梁也!今有宵小之輩,罔顧前線將士浴血之功,構陷忠良,斷我血脈,其行可誅,其心可誅!”
字里行間,充滿了被誤解的悲憤,以及對破壞大局者的凜然斥責。
最后,他以極其謙卑而又無比堅定的語氣寫道:
“臣,一介武夫,蒙陛下不棄,委以方面之任,常感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有負圣恩。今鷹娑川已下,河西門戶洞開,王庭指日可待。然,若后方根基動搖,糧械不繼,則數(shù)萬將士血戰(zhàn)之功,恐毀于一旦!臣個人之榮辱不足惜,然陛下之江山,大唐之國威,安西軍民之赤膽忠心,豈容小人踐踏?!”
“臣懇請陛下明察秋毫,主持公道,勿使忠臣義士寒心,勿令前線將士流血又流淚!”
李默放下筆,輕輕吹干墨跡,將其仔細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