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愈,準予歸建。”隊正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依律,編入前哨。即日起,隸屬‘烽火哨’。”
“烽火哨?”
這三個字一出,營帳內響起一片極其輕微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就連隔壁那位斷腿的老兵,看向李默的眼神里,也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同情,甚至是一絲……訣別之意?
李默心頭一沉。
從眾人的反應來看,這“烽火哨”絕非善地。
他融合的李默記憶里,對軍隊編制一無所知,但本能告訴他,這恐怕就是王老栓那日所謂的“辦法”——將他送入死地。
“遵令。”李默面色平靜,抱拳行禮,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隊正似乎對他的鎮定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一眼,卻沒再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
一名兵卒上前,將一套疊得整齊的、顏色暗淡的赭紅色軍服和一把制式橫刀塞到李默懷里。
“換上衣服,跟我走。”兵卒的聲音硬邦邦的。
走出傷兵營,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子般刮在臉上,李默卻感到一種異樣的清醒。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土腥味的空氣,舉目四望。
所謂的“磐石營”駐地,更像是一個簡陋而堅固的土城。
四周是用黃土夯筑而成的高墻,墻上設有女墻和望樓,依稀可見持弓警戒的士兵身影。
墻內,是一片片低矮、雜亂的上兵營房,以營帳和半地穴式的土屋為主。
積雪與污泥混雜在一起,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響。
空氣中彌漫著馬糞、炊煙和金屬銹蝕混合的味道。
兵卒帶著他穿過幾條泥濘的小路,沿途遇到的士兵大多面容粗糙,眼神或麻木,或兇狠,身上帶著一股長期征戰形成的煞氣。
他們看到李默這個陌生的、穿著嶄新軍服的面孔,大多投來漠然或審視的目光,無人理會。
最終,他們在一座比其他營房更為破舊、幾乎半埋入地下的土屋前停下。
土屋門口連個像樣的牌子都沒有,只插著一根被煙火熏得漆黑的木桿,頂端掛著一塊殘缺的、仿佛被利刃劈砍過的木牌,上面用紅色的顏料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字——烽火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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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自己進去。”
帶路的兵卒說完,仿佛多待一刻都會沾染晦氣般,轉身快步離開。
李默推開那扇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木門,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汗臭、腳臭、霉味和某種血腥氣的渾濁熱浪撲面而來,讓他呼吸一窒。
土屋內部光線昏暗,只有墻壁上幾個小小的透氣孔投下幾縷微光。
空間逼仄,勉強擠下了七八個鋪位,上面胡亂堆著臟污不堪的鋪蓋。
五六個漢子或坐或躺,有的在默默擦拭著手中的橫刀,有的正對著一個破陶罐小口啜飲著什么東西,還有一人,背對著門口,正就著微弱的光線,小心翼翼地將一種黑色的藥膏涂抹在手臂一道猙獰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