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休沐結束了。自那日在長信宮不歡而散后,蕭玄澤就跟賭氣一般再也沒來過未央宮,崔韶儀雖然心中也有氣,卻也落得自在,只一味在宮中打理從前堆積的六宮事宜。一時之間倒只有崔太后樂得清閑了。
其實蕭玄澤一方面是在生崔韶儀的氣,但另一方面也是真的被政事纏上了。
含章殿的側殿里,謝琉書端坐在臺前看書,蕭玄澤幾次抬頭看他,都感覺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謝琉書察覺到視線,放下書含笑道:“陛下若是再不想出整改之法,下一次還是會被那些世家層層剝削了去。”
蕭玄澤冷哼一聲:“孤倒也想,但是那些世家肯定會狠狠反對,一想到那些唯利是圖的人的嘴臉孤就惡心。”
謝琉書笑道:“陛下不若像往常一樣……偷偷找人解決了那幾位。”
蕭玄澤沒好氣地道:“殺一個是殺,殺十個可就不一樣了。你難道要孤給天下人解釋為什么一夜之間能死十數個官員嗎?”
謝琉書沉聲道:“可是那漕運權,這些世家已經牢牢把控了幾十年……陛下,若有朝一日大鄴還要和北涼打起來,我們可就還在那些世家桎梏之下了。”
蕭玄澤打斷他:“孤當然知道,當年的事,孤一刻也不曾忘記。”
“只是……”蕭玄澤猶豫著,“孤想著,放一部分漕運權給那些商人,開設一個新的鹽鐵司,由孤信任之人親自選過那些信譽好、有實力的商人,讓他們運糧去邊關。”
從前運糧都是由戶部主導,而戶部早已是世家的天下,恐怕頭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那些人了。
從永寧城發放的糧草和金錢,往往是由戶部選出來的人通過大江、長河、南屏江以及西云江這四條大鄴境內最大的河流運送到下游的城池。
這其中常年守著邊關、隨時可能起戰爭的越西城和鎮遠關之間更是完全通過西云江聯系了,永寧城撥過去的糧草要先走大江,到入海口的云州城,再從西云江入海口逆流而上,先到越西城,最后才到鎮遠關。
這其中每過一座城池,糧草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流失掉一批,越西城好歹還能收到半數以上,鎮遠關卻是常年缺少物資。許多年前大鄴與北涼的那場大戰,慘敗也有一半是因為物資不足。
但事情棘手就棘手在雖然永寧城與鎮遠關更近,中間卻隔著一座極高且綿延不絕的坐北山脈,物資便只能通過水路運輸。
更何況,就算是南方富裕城市的物資送過來,也必須要經過這幾條河流。
謝琉書沉聲道:“那陛下可有可用之人?”
蕭玄澤捏著眉心:“并無。”他如今身邊明面上可用的人都各有要職在身,而暗地里那些……現在暴露還為時過早。
兩個人籌謀許多年,絕對不能栽在這件事上。
上次春闈一事已經傷了那幾家的元氣,蕭玄澤趁機把控了神武營和一半的相權,若是這次不把漕運權抓回來……等到世家反撲,那蕭玄澤這皇位還坐不坐得也是個問題了。
“你不是才迎了那小皇后進宮嗎?她家里……”
蕭玄澤冷笑道:“她都尚且不知道家里那些腌臜事,我又何必去找她?”
話雖這么說,他卻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或許可用。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去試探一下他那位皇后的意思。
一別十幾日,蕭玄澤竟然又在晚膳時到了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