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詫異地回頭,看見崔韶儀糾結的神色,還是拒絕了:“不了,孤還有事,你先歇息吧。”
難得主動一次、想拉近一下兩人關系的崔韶儀竟然被拒絕了,臉上立刻就浮起了紅霞。
蕭玄澤的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大踏步出了正殿。
沐浴更衣后的崔韶儀躺在那張大床上,和床頂的華帳大眼瞪小眼,怎么也睡不著。
殿中還點著許多盞燈,被殿內柱子上盤著的龍鳳雕像反射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在這夜里格外刺眼,晃得崔韶儀心煩。
白日里蕭玄澤提起的那個宮女,應當是已經死了吧。她感覺自己似乎是被這些時日來兩人相處時的溫情迷了眼,竟然忘了對方其實是掌握了普通人生殺大權的至尊帝王,就算是自己這個世家女子,若是行差踏錯,直接在宮里暴斃也不是沒可能的。
那一刻,她渾身的血液都涼了,鼓足了勇氣才敢分辯兩句。
她當然知道蕭玄澤的潛臺詞,自己是作為世家之女入宮,要做的是當帝王的眼睛盯著世家,但帝王卻絕對不會允許世家借她的手伸到內宮來。
對那個宮女的處置無非也是對她的警告,告訴自己,他蕭玄澤給她的尊榮和權力,他也能隨時收回。
但同時入宮前那夜,崔老爺冰冷的面容也在她腦海中浮現。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憤怒籠罩著崔韶儀。
父親那邊看重家族利益,是靠不住的;帝王的一切承諾都是有條件的,她唯一的生路就是成為對蕭玄澤更有用、在他掌控之中的盟友。
但是,憑什么這一切都要她來承受?!
每一次,她以為蕭玄澤或許對自己有那么一點點感情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會打消她的旖旎心思。
日里用了午膳后,蕭玄澤在榻上歪著看書,崔韶儀在書案前寫字。蕭玄澤卻突然注意到她梳妝臺前擱著的之前王清晏送的那對絞絲寶石鐲子,開口問她怎么還留著。
崔韶儀當時就很疑惑:“這是表哥所贈,且做工精美,臣妾也很是喜歡,就帶進宮了,陛下不喜嗎?”
當時蕭玄澤并沒多說什么,只拿起鐲子打量,神色淡淡:“做工倒是新奇,只是質地太差,又怎么配得上你。”
隨即他就命令內侍去取了一對質地極水潤的翡翠玉鐲來,拉著崔韶儀的手給她戴上了。他的手指還有意無意摩挲著崔韶儀皓腕內側最嬌嫩的那塊皮膚,引得她一陣戰栗。
那之后,蕭玄澤就道:“從前那些普通玩意兒就丟、擱置起來吧,朕會給你更好的。”
崔韶儀當時并未反駁,只默默把那對絞絲鐲子收了起來。現在想起,黑暗中她的臉上帶著些苦笑,蕭玄澤分明是警告她要把心思放在宮內,而非家族里。
另一頭的側殿里,完全不知道崔韶儀誤會了自己的蕭玄澤拿起朱筆,卻怎么也下不去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午間崔韶儀那張飽滿水潤的小嘴,就好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一般令人忍不住想摘下品嘗。
胡思亂想間,他又回到了主殿。
床上的崔韶儀已沉沉睡去,雙眉卻還是不安地緊蹙著。
蕭玄澤抬手為她撫平,又久久地盯著她的臉。
燭火擱著紗帳跳躍,帳中人已經俯下身去。
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