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花朝節,因為馬上就是春闈放榜之日還有紀舒顏大婚的日子,崔韶儀并沒有參加才藝大會,只帶著崔嘉兒幾個去湊了會兒熱鬧。
總歸皇后的人選已經定下來,她也無需再為造勢去露這個面。
崔嘉兒一向志不在琴棋書畫上,倒是很對一些舞刀弄槍的活動感興趣,因此玩得并不是很盡興。本來是崔華漪負責牽著崔嘉兒,但一轉頭手邊的人就跑不見了,找了許久也沒找到。
最后這事還驚動了大夫人,派了人出來終于在一座女子比武的擂臺前找到了目光躲閃的崔嘉兒,當晚就請了家法給她一頓好打,還被罰入家廟跪著思過。
入了夜,廊下的燈已熄了三四盞,守夜的丫鬟也支著腦袋昏昏欲睡。
越歡躡手躡腳潛至祠堂的窗下,卻沒聽見里面有一點動靜。她不由得聯想到從前在冷宮中見過的那些悄無聲息上了吊的廢妃們,心里一緊就撞開窗戶翻了進去。
“四小姐,你可…”
崔嘉兒捧著個紅薯吃得正香,聞言怔怔地和目瞪口呆的越歡對視上了。
越歡佯裝沒看見,清了清嗓子:“小姐擔心您受了委屈,讓奴婢來看看,送些東西來。”
說著她就放下了手里挎著的籃子,崔嘉兒探頭,發現里面不僅有一些糕點,還有一床薄薄的被子,但她還是嘴巴一撇:“二姐姐怎么不親自來看我,她也覺得我錯了嗎?”
越歡手忙腳亂,她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只能拿起剛剛帶過來的籃子里的半碟子松瓤蟹黃卷道:“若小姐真那樣覺得,才不會巴巴地讓奴婢拿這些過來呢。”
崔嘉兒不解:“那為什么姐姐不來?”
越歡作神秘之態:“其實是因為…”
“因為?”
“因為小姐不會翻墻,便只能奴婢自己來了。”
崔嘉兒一雙像極了崔韶儀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寫滿了對不著調的越歡的控訴。
越歡訕笑道:“四小姐還是早點抄完家規吧,不然后日東昌伯府和老王府的婚事可就去不成啦。”
見崔嘉兒欲言又止,她接著說:“小姐囑咐了要您自己抄完,明日再去見她。”
崔嘉兒知道自家二姐姐決定的事一般是改變不了的,于是一撇嘴就放下手里的食物開始抄寫起來。
越歡回到棲梧院,見崔韶儀還在燈下看書,只是已經卸去了妝容和首飾,如同一朵沉靜的蘭花,被燭火映上一層朦朦朧朧的暖意,不由得有些看癡了。
崔韶儀淺笑:“嘉兒可有哭鬧?”
見越歡搖頭,她心下了然:“嘉兒表面看起來不拘小節,實際上也確實是我們姐妹中心性最堅定的,只怕母親再罰也是拘束不了她的。”
越歡今天可是站在一旁觀看了崔嘉兒被藤條抽打手心的全過程的,雖然這些懲罰對于她這樣的身份來說不夠狠,但是對待崔家嬌生慣養的小姐們也確實有些重了。
她好奇地問道:“小姐不勸一下嗎?”
崔韶儀頭也不抬,又翻了一頁書:“我能勸誰呢?母親向來是那樣的性格,嘉兒也是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脾氣,我還不如不摻和進去,也好落個清凈。”
崔韶儀心里是清楚的,大夫人出身大族,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成為淑女、要端正貴女的儀態,但她的女兒卻是個玩世不恭的男孩脾氣,一時半會兒自然是接受不了。但她更清楚的知道,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規矩大夫人也許是更愛孩子的,今日的懲罰不過是為著崔嘉兒亂跑,甚至還把大姐姐嚇哭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