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排地周全,又是為了皇家的名聲,無可指摘,但蕭玄澤卻發(fā)問:“你去了靜思宮那邊?”
崔韶儀點頭,疑惑地看著他。
蕭玄澤卻冷了聲音:“以后少去那邊,免得碰著不該碰的人?!?/p>
崔韶儀本就因為這些天兩個人無言的冷戰(zhàn)而委屈,如今見他這么說,面上也冷了下去:“臣妾遵旨。”
旋即她又接上一句:“宮里陛下自然是想去哪去哪,臣妾自當(dāng)恪守后妃之德,謹(jǐn)遵陛下懿旨了。至于什么該碰見的人不該碰見的人,也全讓陛下定奪了?!?/p>
蕭玄澤眉心淺淺一蹙,按下心頭的一絲不悅:“冷宮之事,皇后有心了。不過按舊例,那些女子都是廢妃之身,按例安置的動靜也不可過大,撥款更是不宜過多,恐惹前朝非議,所以孤打算……”
他本要說打算從私庫里悄悄撥一筆費(fèi)用出來,卻聽見眼前之人冷笑一聲:“陛下思慮周全,只是臣妾早已決定自己出了這筆費(fèi)用,還未來得及稟告陛下。臣妾光看見她們深宮孤寂,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罷了……畢竟在這宮墻之內(nèi),今日是珠翠環(huán)繞,明日又有誰知道是何光景呢?”
這話已經(jīng)是明晃晃夾槍帶棒了,崔韶儀也沒有掩飾自己面上的冷意。
蕭玄澤又如何聽不出來呢?他眉心蹙得更緊了一些,語氣也重了些:“孤竟不知孤的皇后什么時候開始說話也變得如此高深了?孤平日里忙于政事,倒是沒法如皇后一般專注于這些陰私之事了!”
話一出口他也后悔了,這話說得實在是重了些。但他這半個月來身處前朝,忙著平衡各方勢力,也有諸多不得已,崔韶儀不在乎也就罷了,如今和他說話也綿里藏針,他心中自然也憋著一股火。
“陰私之事?”崔韶儀終于抬起眼,直視著他,沉靜眼神中燃著幽冷的火光,“在陛下眼中,這些女子的悲歡與生死,都只是不值一提的陰私之事嗎?”她語氣克制,尾音卻帶上了一絲顫抖。
蕭玄澤自知失言,但卻梗著一口氣道:“孤每日在前朝與那些老狐貍周旋,殫精竭慮。如今好不容易空閑,本想著來看看你身體是否好了,卻要在這里聽你這些無所謂的指責(zé)嗎?孤本以為你與那些普通女子是不一樣的,會體諒我!”
到最后他已經(jīng)是口不擇言,甚至自稱“我”都出來了。
崔韶儀站了起來,臉色微微發(fā)白,聲音卻異常清晰:“體諒?臣妾自然是體諒陛下忙于政事,有諸多不得已,可陛下又何曾體諒過這些在重重宮闕下埋葬了血淚與青春的女子?臣妾和其他女子并無不同,若陛下嫌棄,自可去柔貴嬪宮中,陸妹妹確實是比妾身要溫柔些的!”
話音落下,蕭玄澤看著她眼中失望、倔強(qiáng)交錯,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也注意到她話中提起的陸貴嬪,心中先是一喜,又想起此刻兩個人還在爭吵。
他想解釋些什么,但帝王的尊嚴(yán)和此刻被誤解的惱怒交織在一起,堵住了他的喉嚨。
最終,蕭玄澤只是深深地看了崔韶儀一眼,帶著些許失望:“既然皇后決定好了,就按你意思辦吧?!?/p>
他甩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中充滿了決絕。
崔韶儀挺直的脊背終于微微垮了下來,跌回榻上,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小幾上燭火跳躍,映在她蒼白的臉上,也照出眼角那點將落未落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