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離去后,聽雪軒內陷入了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雨聲淅瀝,敲打著屋檐窗欞,也敲在蘇悅的心上。她端坐于椅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冰涼的邊緣,精神力卻如同張開的蛛網,敏銳地感知著府內外的任何風吹草動。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緩慢流逝。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雨勢漸歇,天際透出些許灰白的光。
突然——
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丞相府的寧靜!那腳步聲沉重而整齊,絕非府中仆役所有,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直奔正院榮禧堂而去!
來了!
蘇悅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雨痕未干的窗紙向外望去。只見一隊身著玄甲、腰佩長刀的宮廷侍衛,在一個面白無須、眼神銳利的太監帶領下,無視府中下人的驚惶阻攔,徑直闖入了榮禧堂!
是慕容云澈的人!他竟然直接動用了宮廷侍衛!這等于是將此事徹底捅到了明面上,再無轉圜余地!
蘇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既有大仇將報的快意,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慕容云澈此舉,無疑是給了她最強力的支持,但也將兩人之間的關系,更清晰地擺在了臺前。
榮禧堂方向很快傳來了隱約的呵斥聲、哭喊聲以及瓷器碎裂的聲響,混亂持續了約莫一刻鐘,才漸漸平息。
隨后,蘇悅看到那隊玄甲侍衛押著披頭散發、狀若瘋狂的柳氏走了出來!柳氏口中似乎還在嘶喊著什么,卻被侍衛毫不留情地堵住了嘴,強行拖拽著向府外走去。李嬤嬤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被兩名侍衛像拖死狗一樣拖行。
府中下人皆嚇得面無人色,遠遠躲著,不敢靠近。
蘇文淵跟在后面,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頹然地揮了揮手,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這場變故來得太快,太猛烈,如同雷霆驟降,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蘇悅靜靜地看著柳氏被押走的方向,心中并無太多波瀾。善惡到頭終有報,柳氏有此下場,皆是咎由自取。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快步來到聽雪軒外,躬身道:“蘇六小姐,常公公請您過去一趟。”
常公公?便是方才帶隊的那位太監?蘇悅整理了一下衣裙,神色平靜地走了出去。
榮禧堂內一片狼藉,蘇文淵頹然坐在主位上,趙姨娘和幾位庶女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常公公面無表情地立于堂中,手中捧著一卷明黃絹帛。
見到蘇悅進來,常公公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隨即展開絹帛,尖細的嗓音在寂靜的堂中響起:
“咨爾蘇相妻柳氏,心腸歹毒,不修婦德,竟敢勾結外匪,謀害庶女,更欲以劇毒行兇,罪證確鑿,天理難容!著革去誥命,押入天牢,聽候發落!其幫兇李嬤嬤,一并收監!蘇相治家不嚴,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月!欽此!”
圣旨!
竟然是圣旨!
蘇文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謝恩,聲音顫抖。趙姨娘等人也慌忙跪下。
蘇悅心中震動,也隨著眾人跪下。她沒想到,慕容云澈的動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直接請下了圣旨!這等于徹底斷了柳氏的所有后路,也重重地打了蘇文淵和整個丞相府的臉!
“蘇六小姐,”常公公念完圣旨,看向蘇悅,語氣緩和了些許,“您受委屈了。德妃娘娘聽聞此事,甚為震怒,特命雜家傳話,望您好生休養,莫要因此等惡事傷了心神。法會供奉之事,還需您多多費心。”
“臣女謝娘娘恩典,謝公公。”蘇悅垂首應道。德妃娘娘此刻表態,無疑是雪中送炭,進一步鞏固了她的地位。
常公公不再多言,帶著侍衛轉身離去。
榮禧堂內,只剩下蘇家眾人,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