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那道明黃刺目的懿旨回到偏僻小院,蘇悅只覺得每一步都重若千鈞。那卷絹帛仿佛不是絲綢,而是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掌心灼痛,更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
“小姐!”春桃和小梅迎上來,看到她手中的懿旨和蒼白的臉色,頓時什么都明白了,眼淚瞬間涌了上來,“這……這可如何是好?!”
《觀音大士寶相》!元宵節前!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蘇悅將懿旨輕輕放在屋內唯一的舊木桌上,那明黃色在陋室的灰暗色調中顯得格外刺眼。她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冰冷的寒風灌入,吹動她額前的碎發,也試圖吹散心頭的窒悶。
壓力,如同泰山壓頂。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柳氏和蘇清瑤此刻是何等的得意與快意。她們正等著看她如何在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面前崩潰、失態,最終身敗名裂。
體內靈泉似乎感應到她心緒的激蕩,流淌的速度加快,那股清涼的氣息努力撫慰著她緊繃的神經。腦海中,那方灰蒙空間內的月牙泉眼也光華流轉,連帶著那模糊茅屋的輪廓,似乎都清晰了一絲。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蘇悅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絕境,越需要絕對的理智。
她開始飛速思考。
難點一:時間。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五,距離元宵節滿打滿算只有二十天。一幅大型的、要求極高的觀音繡屏,正常繡制至少需要兩三個月。
難點二:技藝與心境。觀音法相不同于她之前繡的梅蘭竹菊,要求寶相莊嚴,神態慈悲,線條圓融,色彩柔和,不能有絲毫匠氣和戾氣。這對繡者的技藝和心境是極大的考驗。她雖有靈泉輔助,但能否準確把握那種悲天憫人的神韻,仍是未知。
難點三:材料與場地。繡制如此重要的屏風,需要上好的底料、絲線,以及足夠大且安靜的工作場地。她這小院,顯然不具備條件。
難點四:干擾與破壞。柳氏母女絕不會讓她安心繡制,必定會想方設法進行干擾、破壞,甚至可能在材料上再做手腳。
一個個難題,如同冰冷的鎖鏈,纏繞上來。
然而,蘇悅的眼神卻在這極致的壓力下,一點點變得銳利和清明。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
時間緊迫?那就拼盡全力,將效率提到最高!靈泉能滋養身體,恢復精力,或許能支撐她進行更高強度的勞作。
技藝心境?她雖未繡過神佛,但對“意境”和“靈韻”的追求是相通的。靈泉賦予的那份超然與純凈,或許正是繡制觀音法相所需的關鍵!她需要尋找觀摩真正的觀音畫像,揣摩其神髓。
材料場地?這道懿旨是壓力,也是機會!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向父親申請最好的材料和獨立的工作間!父親既然看重她,在此事關乎家族顏面(若完成不好,蘇府也會被牽連)的事情上,絕不會吝嗇。
干擾破壞?那就嚴防死守!將小院打造成鐵桶一塊!春桃和小梅需要更加警惕,所有進入院中的東西都必須仔細檢查。
思路漸漸清晰。
她猛地睜開眼,眸中已是一片沉靜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