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被褫奪誥命、押入天牢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一夜之間傳遍了京城。丞相府一時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蘇文淵稱病不朝,府門緊閉,謝絕一切訪客。
府內(nèi)更是經(jīng)歷了一場無聲的洗牌。趙姨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過了管家對牌,她性子懦弱,驟然掌權(quán),難免手忙腳亂,諸事皆需請示蘇文淵,府中下人觀望者多,真心服從者少。
而聽雪軒,卻仿佛成了府中唯一的凈土,或者說,是無人敢輕易踏足的禁地。
下人們再看向蘇悅的眼神,已充滿了敬畏,甚至恐懼。誰能想到,這個不聲不響的六小姐,竟有如此雷霆手段,直接將當家主母送進了天牢?連老爺都因此受了牽連!如今她又有德妃娘娘和靖王殿下(雖未明言,但眾人皆心照不宣)撐腰,在這府中,還有誰敢招惹?
蘇悅對此心知肚明,卻并不在意。她樂得清靜,每日里除了必要的請安(如今只需去向神情恍惚的蘇文淵略坐片刻),便是待在聽雪軒內(nèi),或是專心繡制那幅即將完工的《藥師佛》寶相,或是繼續(xù)修煉靈泉、錘煉精神力、練習流云步與折梅手。
柳氏倒臺,如同搬走了壓在她心頭的一塊巨石,讓她心神更為通達,修煉起來也事半功倍。體內(nèi)那縷內(nèi)息愈發(fā)壯大凝實,精神力操控也更為精微,甚至能隱隱感應(yīng)到懷中月佩與遙遠天際那輪明月之間一絲玄妙的聯(lián)系。
這日,她正對著繡像做最后的收尾,春桃進來稟報,說是四小姐蘇靜姝來了。
蘇靜姝?蘇悅眉梢微挑。柳氏倒臺后,這位一向怯懦的四姐,倒是來得勤快了些。
“請她進來。”
蘇靜姝依舊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進來后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六妹妹。”
“四姐姐不必多禮,坐。”蘇悅放下針線,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四姐姐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蘇靜姝絞著帕子,欲言又止,最終低聲道:“我……我聽說,父親似乎有意,等風頭過去后,將……將管家權(quán)正式交給趙姨娘……”
蘇悅眸光微閃。趙姨娘?那個唯唯諾諾、毫無主見的女人?父親這是病急亂投醫(yī),還是想找個容易掌控的傀儡?
“趙姨娘性子溫和,若能管家,想必府中也能清靜些。”蘇悅語氣平淡,不置可否。
蘇靜姝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才鼓起勇氣道:“只是……趙姨娘到底……怕是壓不住底下那些人。我……我母親說,若是六妹妹能……能在一旁幫襯些許,想必會穩(wěn)妥許多……”
原來是為趙姨娘當說客來了。蘇悅心中了然。趙姨娘自己立不起來,便想借她的勢來穩(wěn)固地位。這蘇靜姝,倒是懂得為她那懦弱的生母打算。
“四姐姐說笑了。”蘇悅淡淡一笑,“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能插手管家之事?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父親既已有決斷,我們聽從便是。”
她直接堵死了蘇靜姝的話頭。幫趙姨娘?她還沒那么閑。這管家權(quán)誰愛要誰要,只要不來招惹她,她也懶得理會。
蘇靜姝見她態(tài)度明確,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也不敢再多言,又坐了片刻,便訕訕地告辭了。
送走蘇靜姝,蘇悅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略顯蕭索的庭院。柳氏倒臺,并不意味著府中就太平了。新的利益格局正在形成,暗流依舊洶涌。趙姨娘能否站穩(wěn)腳跟?其他姨娘庶女又會有什么心思?還有那個一直沉寂的蘇清瑤……
想到蘇清瑤,蘇悅眼神微冷。柳氏倒了,蘇清瑤便如同失了獠牙的毒蛇,但這些日子瑤光閣異常安靜,反而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以蘇清瑤那偏執(zhí)狠毒的性子,豈會甘心認輸?
“春桃,”她喚道,“瑤光閣那邊,近日可有什么動靜?”
春桃想了想,回道:“回小姐,大小姐自那日后,便一直稱病不出,連每日的請安都免了。瑤光閣的下人也收斂了許多,很少在外走動。”
稱病?蘇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是真病,還是借病蟄伏,暗中謀劃?
“讓小梅多留意瑤光閣的用度和采買,尤其是……藥材方面。”蘇悅吩咐道。她可沒忘記,蘇清瑤身邊還有個擅使陰私手段的秋紋。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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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光閣內(nèi),確實是一片死寂。
蘇清瑤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仿佛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柳氏被帶走時的瘋狂模樣,如同夢魘般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放。
她最大的倚仗,倒了!而且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她成了罪婦之女,往日那些巴結(jié)奉承的姐妹,如今只怕都在背后嘲笑她!而這一切,都是拜蘇悅那個賤人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