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卷著殘留的雪沫,敲打著丞相府沉寂的屋瓦。白日里的風波似乎已然平息,唯有偏僻小院內那被翻動過的泥土,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的驚心動魄。
蘇悅遣退了依舊心有余悸的春桃和小梅,獨自坐在窗邊。油燈如豆,在她沉靜的側臉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她并未入睡,白日里那枚突如其來的玉佩,以及父親離去時那深沉難辨的眼神,都讓她心中難以安寧。
柳氏母女鎩羽而歸,必定懷恨在心。那枚御賜玉佩的來源,父親會查到何種程度?是否會牽扯出蘇清瑤?還是……會被柳氏想辦法遮掩過去?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力量。靈泉空間內的月牙泉眼似乎感應到她的心緒,汩汩流淌得更為歡快,那縷內息也隨之活潑起來,在經脈中緩緩運行,驅散著深夜的寒意。
就在她凝神靜思之際,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異響,倏地鉆入她敏銳的耳中。
那不是風吹窗紙的聲音,也不是枯枝斷裂的聲響,而是一種……極其輕巧的、類似于夜鳥掠過瓦片的足音,卻又帶著一種刻意的收斂。
有人!
蘇悅心中警鈴大作,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她不動聲色地吹熄了手邊的油燈,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她悄無聲息地挪到窗邊陰影處,屏住呼吸,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最低,如同蟄伏的獵豹。
靈泉淬煉后的五感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平穩的心跳,也能聽到院外更遠處巡夜婆子模糊的談話聲,而那道極其輕微的異響,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著她這小院靠近!
是柳氏派來的滅口之人?還是蘇清瑤惱羞成怒,鋌而走險?
黑暗中,蘇悅的指尖悄然扣住了袖中那枚平日里用來分線的、磨得極其鋒利的銀針。體內那縷內息也悄然凝聚于指尖,蓄勢待發。
“吱呀——”
一聲輕微到幾乎忽略不計的響動,來自……屋頂!
蘇悅瞳孔微縮。來人武功極高!竟能避開府中巡邏,悄無聲息地潛入內宅,直接落在她這偏僻院落的屋頂上!
她穩住心神,依舊蟄伏不動,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時間仿佛凝滯。只有寒風穿過窗縫的嗚咽,以及自己沉穩的心跳。
忽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屋頂翩然落下,竟未發出絲毫聲響,直接出現在了……她的窗外!
借著窗外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蘇悅能看到一個挺拔修長的黑色輪廓,正立于她窗前,似乎……在向內窺探?
隔著薄薄的窗紙,蘇悅甚至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銳利與審視。那目光仿佛帶著實質的冷意,掃過屋內簡陋的陳設,最終,定格在她藏身的陰影方向。
被他發現了?!
蘇悅心中一驚,扣緊銀針,全身戒備。
然而,窗外之人卻并未破窗而入,也未發出任何聲響。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一種無聲的對峙,在黑暗中進行。
蘇悅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收斂卻依舊迫人的氣場,冰冷,孤高,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儀。這絕非尋常宵小或后宅護衛所能擁有!
他是誰?
為何深夜潛入丞相府,來到她這最不受寵的庶女院外?
是敵?是友?
無數念頭在蘇悅腦中飛轉。她強迫自己冷靜,仔細感受著對方的氣息。沒有殺意,似乎……更多的是探究與審視。
就在蘇悅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先發制人之際,窗外之人,卻忽然動了。
他并未靠近,反而微微后退了半步。隨即,一個低沉、清冷,仿佛玉石相擊般的男聲,透過窗紙,清晰地傳入蘇悅耳中,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