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朱雀大街,萬人空巷。
百姓夾道歡呼,旌旗招展,凱旋的軍隊如同一條威武的巨龍,緩緩駛入城內。隊伍最前方,慕容云澈端坐于神駿的墨色戰馬之上,身披玄甲,陽光灑落在肩甲的金色蟠龍紋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面容冷峻,歷經沙場洗禮,眉宇間更添幾分堅毅與肅殺,目光如電掃過人群,最終,精準地落在了城樓之上,那道身著王妃冠服、清麗絕塵的身影上。
蘇悅立于城樓,遠遠便望見了那個她日夜牽掛的人。他瘦了些,也黑了些,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卻愈發深沉。隔著喧囂的人潮,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仿佛瞬間隔絕了周遭所有的聲音。
他回來了。平安,且更加強大。
蘇悅的心,在那一刻,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充實與喜悅填滿。她唇角微揚,勾勒出一抹清淺卻發自內心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綻放。
慕容云澈看著城樓上那抹倩影,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喜悅與晶瑩的淚光,一路奔波的疲憊仿佛瞬間消散,冰冷的心湖被注入一股暖流。他微微頷首,冷硬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一個只有彼此能懂的、極其細微的安撫與回應。
凱旋儀式盛大而隆重。金鑾殿上,承瑞帝龍顏大悅,對慕容云澈大加封賞,增食邑,賜丹書鐵券,榮寵至極。同時,也對蘇悅在慕容云澈離京期間穩定后方、肅清家宅(指查明月姨娘案)之舉,表示了嘉許。一時間,靖王府風頭無兩。
然而,在這極致的榮耀之下,暗流已然開始涌動。康王慕容云臻立于百官之中,面上帶笑,恭賀之詞流暢而出,眼神卻冰冷如霜。賢妃坐于簾后,指尖輕輕掐入掌心。靖王夫婦聲望愈隆,于他們而言,便是威脅愈大。
儀式結束后,慕容云澈并未在宮中多留,以傷勢需靜養為由,婉拒了宮宴,迫不及待地返回靖王府。
王府中門大開,所有下人皆跪地相迎。慕容云澈大步流星,徑直走向主院。蘇悅已提前回府,換下繁重的冠服,著一身水藍色的家常襦裙,立于廊下等候。
夕陽的余暉將她周身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青絲如瀑,僅用一支簡單的玉簪挽起,清麗脫俗。
慕容云澈的腳步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不由自主地放緩。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盡在無聲之中。
他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風塵仆仆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與藥味傳來,卻奇異地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王爺。”她輕聲喚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悅兒。”他低沉的嗓音因長途跋涉而略顯沙啞,卻蘊含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卻在即將觸及的那一刻,看到自己指腹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薄繭與細微傷痕,動作微微一頓。
蘇悅卻主動抬起手,輕輕覆上他停頓的手背,將他微涼而粗糙的手掌,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肌膚相觸的瞬間,兩人皆是微微一顫。
通過道侶契約,那分別數月卻從未斷絕的靈魂聯系,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無需言語,強烈的思念、擔憂、喜悅、驕傲……種種情緒如同洶涌的潮水,通過那無形的橋梁,在兩人心間瘋狂奔流、共鳴!
慕容云澈能清晰地“聽”到她在他離京后獨自面對的每一個日夜的堅守,處理庶務的辛勞,應對流言的冷靜,以及查明真相為母昭雪后的釋然與沉重。
蘇悅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北境戰場上的每一次揮劍,每一次與巫蠱邪術交鋒的兇險,突破時的痛苦與暢快,以及夜深人靜時,對著南方星空那刻骨的思念。
這種靈魂層面的赤裸相見,比任何身體上的親密接觸,都更加震撼人心。
他再也抑制不住,長臂一伸,將她緊緊地、緊緊地擁入懷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