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的圣旨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余波蕩漾許久。蘇府的門檻幾乎被前來道賀的賓客踏破,蘇文淵一掃往日病氣,精神煥發地接待各方來客。趙姨娘更是將聽雪軒伺候得無微不至,恨不得將全府最好的東西都搬來。
蘇悅卻依舊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應酬,多數時間仍在聽雪軒內修煉、研讀秘術。宮中派來的嬤嬤前來教導王妃儀制,她也學得認真,舉止氣度越發雍容沉靜,令嬤嬤們都暗自點頭。
就在這備嫁的忙碌與喧囂中,北境傳來了捷報——靖王慕容云澈大破北狄左賢王部于狼牙谷,斬敵數千,繳獲輜重無數,北狄元氣大傷,已遣使求和!
消息傳回,舉國歡騰!靖王戰神之名,再次響徹朝野!
凱旋大軍不日即將還朝。
這一日,京城朱雀大街兩側,早已被熱情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旌旗招展,鼓樂喧天。當那一襲玄甲、身披猩紅斗篷的挺拔身影,騎著神駿的烏騅馬,出現在長街盡頭時,歡呼聲如同山呼海嘯般響起!
“靖王千歲!”
“戰神!戰神!”
慕容云澈端坐馬上,面容依舊冷峻,目光銳利如鷹掃過人群,并未因這盛大的歡迎而有絲毫動容。玄鐵鎧甲上沾染的風霜與隱約的血腥氣,無聲地訴說著邊關的殘酷。他身后是紀律嚴明、煞氣凜然的黑甲騎兵,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而整齊的聲響,震撼人心。
蘇府自然也收到了靖王凱旋的消息,以及……靖王府即將送來聘禮的通報。
“小姐!王爺回來了!聽說今日就要過府下聘呢!”春桃興奮地跑進來稟報。
蘇悅正在臨摹一幅字帖,聞言筆尖微微一頓,墨跡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她放下筆,神色平靜:“知道了。”
心中卻不如表面這般平靜。那個以一道圣旨強勢闖入她生命的男人,終于要回來了。
果然,午時剛過,靖王府的長史便帶著浩浩蕩蕩的聘禮隊伍,來到了蘇府門前。
那聘禮之豐厚,規格之高,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打頭的是兩隊身著禮服的王府侍衛,抬著巨大的、披著紅綢的箱籠。隨后是代表著皇家恩寵的玉如意、金冠、誥命服制。再往后,是無數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古玩字畫……琳瑯滿目,流光溢彩,幾乎將蘇府前院堆滿!
更引人注目的是,聘禮中竟還有一柄裝飾華美、卻隱隱透著煞氣的烏鞘長劍,以及一張通體漆黑、造型古樸的鐵胎弓!這顯然不是尋常聘禮該有之物,更像是靖王本人風格的體現——既給予尊榮,也不忘彰顯武力。
“王爺有令,蘇六小姐非尋常閨閣女子,特贈‘流光劍’與‘破云弓’,望小姐閑暇時把玩,亦可強身健體。”靖王府長史恭敬地對蘇文淵解釋道。
蘇文淵看著那劍與弓,嘴角微微抽搐,卻也只能連連稱是,心中對這位未來女婿的“特立獨行”有了更深的認知。
下聘儀式隆重而繁瑣。蘇悅作為待嫁新娘,并未出面,只在聽雪軒內,聽著前院傳來的喧囂。
“小姐,您不去看看嗎?聽說那聘禮堆成了山,好多稀罕物件呢!”小梅好奇地伸著脖子。
蘇悅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外。比起那些冰冷的物件,她更想知道,那個男人此刻在想什么。
儀式結束后,靖王府的人并未久留,很快便告辭離去。蘇府上下卻依舊沉浸在巨大的興奮與忙碌中,清點、入庫、登記……一片熱火朝天。
是夜,月華如水。
蘇悅摒退左右,獨自在院中練習流云步。月光下,她的身影越發飄忽難測,仿佛與這清輝融為了一體。
忽然,她心有所感,腳步一頓,望向墻頭。
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悄無聲息地立在那里,不知已看了多久。他換下了白日那身煞氣凜然的鎧甲,穿著一襲墨色暗紋錦袍,長發未束,隨意披散在肩頭,少了幾分戰場上的凌厲,多了幾分慵懶與……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四目相對,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蘇悅沒有像往常一樣行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賜婚圣旨已下,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