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之事如同一個小小的插曲,并未在靜心庵掀起波瀾。日子仿佛真的陷入了沉寂,每日不過是誦經、用齋、在小小的竹意居內活動。靜慧師太偶爾會來“探望”,言語間多是勸蘇悅靜心禮佛,莫要執著外物,看似關切,實則暗含敲打。
蘇悅面上恭順應下,心中卻愈發警惕。這庵堂平靜得詭異,那日的刺殺絕非偶然,柳氏的后手定然隱藏在更深的地方。
她白日里多數時間待在屋內,或是翻閱帶來的雜書,或是照料那幾盆被她悄悄用靈泉滋養、長勢越發不凡的草藥,偶爾也會拿起針線,繡些簡單的花樣,維持著“靜養”的表象。而夜晚,則是她修煉靈泉、錘煉精神力的時刻。
山中清寂,月華似乎也格外精純。手握月佩修煉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進步神速,體內那縷內息已壯大到可以隨意在四肢百骸運轉,精神力也更為凝練,感知范圍擴大了不少,甚至能隱約“聽”到院外那兩個看守婆子壓抑的呼吸和偶爾的低語。
這夜,月明星稀。蘇悅如常盤坐修煉,忽然心念一動,那股經由月佩提純的靈泉氣息竟自行活潑起來,隱隱指向窗外某個方向。
她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來到窗邊。只見清冷的月光下,院中那幾叢青竹之巔,不知何時,竟立著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慕容云澈!
他負手立于纖細的竹梢之上,衣袂在夜風中微微拂動,身姿挺拔如松,仿佛沒有重量一般。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輪廓,那雙深邃的眸子,正靜靜地望著她窗口的方向。
他怎么會在這里?!又是這般神出鬼沒!
蘇悅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后退半步,隱入窗后的陰影中。
“既已察覺,何必藏匿?!蹦饺菰瞥呵謇涞穆曇舾糁股珎鱽?,不高,卻清晰地落入蘇悅耳中。
蘇悅定了定神,推開窗戶,迎上他的目光:“殿下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慕容云澈身形微動,如同落葉般輕飄飄地自竹梢落下,無聲無息地立于院中,與蘇悅隔窗相望。
“本王路過,順道來看看,你這‘靜養’之地,是否真的清凈?!彼Z氣平淡,目光卻銳利地掃過院墻角落,仿佛能穿透那些陰影,看到隱藏其下的污穢。
蘇悅心中了然,他定是知曉了那日刺殺之后,柳氏在此處另有安排?!坝袆诘钕聮煨?,此地……尚可?!彼馈?/p>
慕容云澈走近幾步,隔著窗欞,目光落在她臉上,似乎想從她平靜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熬窳Φ倪\用,并非一味強橫沖擊。收斂、凝練、如絲如縷,方是上乘。”
他竟是指點起她的精神力運用來了?
蘇悅微怔,隨即明白,他定然是察覺到了她之前對付黑衣死士時那簡單粗暴的精神沖擊。
“請殿下指點?!彼龜狂乓欢Y,態度誠懇。這等機會,可遇不可求。
慕容云澈并未多言,只是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虛虛一點。
剎那間,蘇悅只覺得周身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蛛網,以他指尖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小院。這股力量并非為了攻擊,更像是一種絕對的掌控與探查,院外那兩個看守婆子甚至毫無所覺,依舊在打著瞌睡。
但蘇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力量的精妙!它凝而不散,斂而不發,卻能洞察秋毫!與她之前那如同蠻牛沖撞般的精神沖擊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感知,而非沖擊。掌控,而非破壞。”慕容云澈收回手指,那股無形的精神力也隨之消散,“你的力量源自異稟,根基獨特,但運用之法,粗糙不堪。”
他的評價毫不客氣,卻讓蘇悅心悅誠服。
“多謝殿下教誨?!彼俅涡卸Y,心中對精神力的運用有了全新的認識。
慕容云澈看著她低垂的眉眼,月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顯得格外溫順。但他知道,這溫順之下,藏著的是怎樣的堅韌與鋒芒。
“靜心庵并非凈土。”他忽然轉移了話題,聲音低沉,“柳氏安排的人,不止明面上這些。后山有一處廢棄的藥師廬,你若有暇,或可一探?!?/p>
藥師廬?蘇悅心中一動。難道柳氏還想在藥材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