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把將灶帚摔在灶臺上,林幫娣指著被嚇了一跳的秦小妹便葷素不忌的罵起來。
“發洋賤的東西!真當自己是地主小姐?還不趕緊燒火去,整天就搗鼓那幾根騷毛,躲屋里梳妝打扮給誰看?賤貨!”
乍一聽好像是在罵秦小妹,可明眼人一看她梗著脖子叉著腰對著東屋罵,就知道這是指桑罵槐。
意有所指吶。
果然,秦小妹什么也沒說,剛在灶門兒前坐下準備添柴,三嬸王芳云和四嬸錢惠就一起走了進來。
王芳云可是笑面虎,別看她臉上和和氣氣的,但心里城府最深,又沉得住氣。
像沒聽見大嫂的叫罵似的,一進門兒就親熱的打招呼,然后又低著頭自己去找活兒干,十分有眼色。
重活一世,秦小妹依然對她欽佩不已,這可是個狠人啊,就因為她這張偽善的臉,和貌似與世無爭的表現,坐山觀虎斗。
任憑大伯娘和四嬸兒斗的頭破血流又如何,最后還得是她,不聲不響的讓兒子成了大學生,女兒不僅嫁的好,還有份人人羨慕的體面工作。
在地區最大的百貨公司當售貨員。
默默往灶門洞里添了新柴,秦小妹低著頭,藏在陰影中的臉上有隱不下的怨恨。
從前她不明白,為什么家里只靠種地,卻能供起三個大學生的生活花銷,還能時常給嫁人的兩個姑姑貼補。
幾個嬸娘屋里也是好東西不斷,生活條件明顯領先于大隊上的其他大家庭一截兒。
如今她可算明白她爹那筆撫養費的去向了,原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花用著,只有她一個人糊涂。
就是要吃絕戶,吃死她。
想她剛生下孩子,吳洪斌就拋下娘倆跑了,寒冬臘月她懷里抱著沒滿月的兒子,冒著風雪趕到娘家求助。
可卻隔著院子看見這一家人聚在一起,桌子上擺滿大魚大肉,慶祝王芳云的女兒盼娣考上大學!
二姐盼娣還特意開門讓她看了一眼,卻連殘羹剩飯都沒倒一碗給她。
隔了這么久,那晚的心碎和無助僅僅是想起來也依然讓秦小妹渾身發冷,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灶門取暖。
看她有了動作,一直憋著火的四嬸錢惠可算是找到了發泄的地方,跳著腳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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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遭瘟了是不?一天拉拉個臉,看誰都不痛快,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么貨色!”罵了兩句,可能是太隱晦了沒見林幫娣有什么動靜。
錢惠癟癟嘴嫌不解氣,便專戳她肺管子罵。
“這人啊就得識趣,不該想的東西別想!想要好東西也不看看自己那條賤命壓不壓得住~連骨頭帶肉沒二兩重,再喝十年藥也沒用!”
這話就算點名罵了,誰不知道老大兩口子為了要兒子,月月上公社找張瞎子開藥,家里的中藥罐子就沒空過。
她這不就是仗著自己連生兩個小子,拿秦小妹做筏子,實則是笑話老大家的連生三個姑娘嘛?
再看林幫娣,此時早已經是兩眼通紅,額頭青筋直冒,本來就受氣憋著勁兒,心里正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