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源村的寧靜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假象。沈心玥一邊幫工積攢微薄的路費,一邊焦灼地等待著那個隱秘求助通道的回應(yīng),同時加倍努力地練習(xí)“調(diào)和”能力。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自己靜心與村中那片古老竹林共鳴時,不僅能加速傷勢愈合,精神感知也變得異常敏銳,甚至能隱約捕捉到空氣中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并非針對她,而是彌漫在村落周圍山林間的、某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暗處蠢蠢欲動。
三叔公口中的“影山”和“睜開的眼睛”,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江南殘卷的溫?zé)岣腥找婷黠@,與東林墟的感應(yīng)如同逐漸拉緊的弦。時間不多了。
就在她幾乎要對園丁網(wǎng)絡(luò)的回應(yīng)絕望時,轉(zhuǎn)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降臨。
那是一個細雨蒙蒙的清晨,沈心玥照例去村后竹林練習(xí)。雨中的竹林更顯青翠欲滴,生機勃勃。她沉浸在與萬千竹葉呼吸同步的玄妙境界中,試圖將“調(diào)和”能力的范圍擴大,感知更遠處的能量流動。
突然,她“聽”到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心核印記”捕捉到——從竹林深處傳來一陣極其微弱、但韻律奇特的敲擊聲!那節(jié)奏,并非啄木鳥或?qū)こ游锼馨l(fā)出,反而帶著一種人工的、富有特定密碼的意味!而且,這密碼的編碼方式,竟然與她之前接觸過的“園丁”網(wǎng)絡(luò)信號有幾分神似,但更加古老和隱晦!
是回應(yīng)?!還是陷阱?
沈心玥心中警鈴大作,但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她深吸一口氣,收斂全部氣息,運用“調(diào)和”能力將自身完美融入竹林的環(huán)境背景中,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向著聲音來源摸去。
在竹林最深處,一株需要數(shù)人合抱的、極其古老的巨竹下,她看到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佝僂背影,正用一截竹棍,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巨竹的根部。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滴落,看不清面容。
沈心玥停在十幾米外的一叢竹后,屏息凝神。她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
敲擊聲停止了。那佝僂身影緩緩轉(zhuǎn)過身。斗笠下,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臉,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鷹,絲毫沒有老年人的渾濁。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和竹叢,精準地落在了沈心玥藏身的位置。
“丫頭,出來吧。老朽若想害你,你走不到這里。”老人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沈心玥心中駭然,對方竟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她!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從竹后走了出來,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老人打量著她,目光在她臉上和雖然破舊但難掩不凡氣質(zhì)的身形上停留片刻,點了點頭:“嗯,‘心鑰’的氣息……雖然微弱,但本質(zhì)純凈。墨老哥沒看錯人。”
墨老?!沈心玥心臟猛地一跳!“您認識墨老先生?他……他還好嗎?”
老人眼神一黯,搖了搖頭:“棲水鎮(zhèn)一別,已是永訣。老哥為了掩護你,啟動了水下的古老機關(guān),與那幾個‘赭石’的爪牙同歸于盡了……他臨死前,用最后的力量,發(fā)出了指向我的訊號。”
墨老死了……為了救她……沈心玥如遭雷擊,眼眶瞬間紅了,巨大的悲傷和負罪感淹沒了她。
“現(xiàn)在不是悲傷的時候。”老人的語氣嚴厲起來,“墨老用命換來的時間不多。木聞嶼和‘赭石’的網(wǎng)正在收攏,他們很快會找到這里。你必須立刻離開,前往影山。”
“您……您是誰?為什么要幫我?”沈心玥強忍淚水問道。
“老朽沒有名字,世代守在這竹源一帶,你可以叫我‘竹老’。”老人淡淡道,“我們這一脈,算是遠古‘守陵人’的旁支后裔,職責(zé)是看守通往‘林墟’的外圍通道,并留意‘祀紋’的動靜。墨老哥與我,是舊識。”
守陵人后裔!難怪他對祀紋和林墟如此了解!
竹老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包袱,扔給沈心玥:“這里面有一些東西,對你或許有用。一張更詳細的、標注了安全路徑的影山區(qū)域手繪地圖;一些應(yīng)急的傷藥和解毒丸;還有這個——”他指了指包袱里一個不起眼的、刻著竹葉紋路的木牌,“遇到我們的人,出示此牌,或可得一線生機。但記住,進了影山,生死各安天命,我們能做的有限。”
沈心玥接過包袱,感覺沉甸甸的,這不僅是物資,更是一份沉重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