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廢棄教堂的喘息（第1頁）

黑色的廂式貨車在巴黎郊外錯綜復(fù)雜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疾馳，如同一個被驚擾的幽靈，竭力擺脫著身后的獵犬。車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沉悶轟鳴和輪胎壓過路面的沙沙聲。沈心玥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身體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冰冷的汗水浸濕了她的后背，與之前地下管網(wǎng)的污穢混合在一起，散發(fā)出一種絕望的氣息。

“渡鴉”緊握著方向盤，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后視鏡和前方的黑暗，他的側(cè)臉在儀表盤微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冷硬和緊繃。司機(jī)的位置空著——剛才接應(yīng)時開車的似乎就是他本人，或者說，那個司機(jī)只是另一個臨時的“面具”。

“我們被出賣了。”“渡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低沉得仿佛來自地底，“‘夜鶯’的緊急聯(lián)絡(luò)點有內(nèi)鬼，或者…她的上線出了問題。‘守夜人’的‘清潔工’能精準(zhǔn)伏擊，說明我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了。”

沈心玥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夜鶯”…那個在絕境中給她遞來一絲生機(jī)的神秘女人，難道已經(jīng)遭遇不測？她提供的關(guān)于青銅匣子和“custodian”的信息，是真相，還是另一個誘餌？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沈心玥的聲音沙啞不堪。

“一個‘夜鶯’也不知道的備用據(jù)點。”“渡鴉”的回答簡短而冰冷，“是她留給我…以防萬一的最后退路。也是我們唯一可能暫時避開‘守夜人’耳目的地方。”

徹底消失。沈心玥明白這個詞的含義。這意味著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都將中斷，如同沉入水底的石頭。木聞嶼、信天翁、甚至可能存在的其他勢力，都將暫時失去她的蹤跡。但同樣，她也徹底失去了所有可能的援助，真正成了在黑暗森林中獨自逃亡的獵物。

貨車離開了柏油路，拐上一條顛簸的土石路，最終在一片茂密的樹林邊緣停下。前方，一座廢棄的、哥特式風(fēng)格的教堂輪廓在慘淡的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尖頂殘破，彩繪玻璃破碎，如同一個被遺忘的巨人骸骨，散發(fā)著荒涼與死寂的氣息。

“就是這里。”“渡鴉”熄了火，車內(nèi)瞬間被濃重的黑暗和寂靜包裹。他率先下車，動作輕捷如貓，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然后示意沈心玥跟上。

沈心玥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泥土和腐爛樹葉氣息的空氣，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教堂。巨大的橡木門早已腐朽，虛掩著，推開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門內(nèi)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混合著灰塵、霉菌和古老石頭的氣味。

“渡鴉”打開一支強(qiáng)光手電，光柱劃破黑暗，照亮了布滿蛛網(wǎng)和瓦礫的教堂內(nèi)部。長椅東倒西歪，圣壇坍塌，唯有那些高聳的、雕刻著模糊圣像的石柱，依舊沉默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穹頂。

“地下墓室。”“渡鴉”低聲說，引著她繞過圣壇殘骸，走向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向下延伸的石階入口。石階狹窄而陡峭，通往更深的地底。

墓室比上面更加陰冷潮濕，但出乎意料的是，這里似乎被簡單清理過。角落里有幾個密封的儲物箱，一張簡陋的行軍床，甚至還有一個依靠電池供電的小型空氣凈化器在微弱地工作著。這里顯然被“夜鶯”或“渡鴉”經(jīng)營過，是一個真正的、不為人知的避難所。

“這里有食物、水、急救品，夠我們撐一段時間。”“渡鴉”將手電放在一個箱子上，光線向上散射，勉強(qiáng)照亮了不大的空間，“絕對靜默。任何電子設(shè)備在這里都不能使用，包括你身上可能有的任何東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沈心玥。

沈心玥默默點頭，將那個早已沒電的一次性手機(jī)和“渡鴉”給的預(yù)付費手機(jī)都拿了出來，放在一個空箱子里。她知道，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渡鴉”從一個儲物箱里拿出壓縮餅干和瓶裝水遞給沈心玥，自己也默默吃了起來。兩人相對無言，只有咀嚼和呼吸聲在寂靜的墓室中回響。

疲憊如潮水般涌來，但沈心玥的大腦卻異常清醒，或者說，是被巨大的危機(jī)感強(qiáng)行激活。她仔細(xì)回想著逃亡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從信天翁的安全屋，到“夜鶯”的紙條，再到碼頭的伏擊…疑點太多了。

“渡鴉，”她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在墓室中顯得有些空洞，“‘夜鶯’…她到底是誰？她為什么幫我？還有那個青銅匣子…‘custodian’…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嗎？”

“渡鴉”吃東西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陰影中，他的眼神似乎閃爍了一下。“‘夜鶯’…曾經(jīng)是‘守夜人’內(nèi)部的人。”“渡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復(fù)雜的情緒，“很多年前，因為一次…清洗行動，她僥幸活了下來，但失去了幾乎所有親人。她潛伏下來，一直在尋找機(jī)會…報復(fù)，或者說，揭開‘守夜人’的真面目。”

沈心玥倒吸一口冷氣！“夜鶯”竟然是“守夜人”的叛逃者！這解釋了為什么她能有如此隱秘的渠道和情報，也解釋了她對“守夜人”的深刻了解和對信天翁的不屑。

“她幫你，是因為你是‘星鑰’的持有者，是能攪動局勢的變數(shù)。至于‘custodian’…”“渡鴉”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那是‘守夜人’內(nèi)部的一個古老稱謂，指的并非某個具體的人，而是一個…職責(zé)。守護(hù)某個秘密的職責(zé)。那個青銅匣子，傳說就是歷代‘custodian’守護(hù)的核心物品之一。‘星鑰’，是開啟它的關(guān)鍵線索。”

守護(hù)秘密？沈心玥感到一陣眩暈。木聞嶼尋找它是為了復(fù)仇和力量，信天翁是為了財富和反擊，而“守夜人”…竟然是為了“守護(hù)”？這巨大的反差讓她難以理解。他們要守護(hù)什么？又為什么要用如此冷酷無情的方式？

“那場火災(zāi)…‘清雅集’…”沈心玥追問。

“那場火災(zāi)，很可能不是意外。”“渡鴉”的聲音更冷了，“根據(jù)‘夜鶯’零星的調(diào)查，那可能是‘守夜人’為了收回或者銷毀那套可能暴露秘密的《禮記》刻本而策劃的‘凈化’行動。金家…可能只是被利用或者被犧牲的棋子。”

金家是棋子？沈心玥想起金鴻遠(yuǎn)那張?zhí)搨味澙返哪槪肫鸾鸺覍λ睦煤推群Α绻B金家都只是更大棋盤上的卒子，那她這個“假千金”的命運，又是何等的渺小和可笑！一股冰冷的憤怒和悲哀涌上心頭。

“我們必須找到那個青銅匣子。”沈心玥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決絕的光芒，“只有找到它，才能真正明白‘守夜人’的秘密，才能…擺脫這該死的命運！”

“渡鴉”靜靜地看著她，黑暗中，他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很難。‘守夜人’守護(hù)了幾個世紀(jì)的秘密，不會輕易被找到。而且…‘夜鶯’現(xiàn)在生死不明，我們失去了最重要的情報來源。”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就在這時，沈心玥的【危險直覺提升】被動技能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了一陣極其微弱、但持續(xù)不斷的嗡鳴！不是針對眼前的“渡鴉”，也不是針對墓室之外，而是…指向她隨身攜帶的某件東西！

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觸到了那枚一直貼身藏著的“星鑰”郵票。那冰冷的觸感此刻似乎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