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版《禮記》。”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絲毫情緒,“繼續說。”
金思音深吸一口氣,語速平穩,條理清晰,將自己聽到的信息精煉后復述出來,沒有添加任何個人猜測和情緒:
“金鴻遠急于推進城西地塊項目,關鍵審批卡在一位姓劉的處長手上。這位劉處長近期癡迷收藏古籍善本,尤其想要一套宋版《禮記》,但目前有價無市,難以入手。競爭對手‘鼎泰集團’的徐總也在接觸劉處,意圖爭奪該項目。金鴻遠目前進展不順,頗為焦慮。”
她說完,便安靜地站在原地,不再多言。
木聞嶼靜靜地聽著,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了兩下,節奏穩定,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消息來源。”他問,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問意味。
“宴會廳,金鴻遠與友人的私人談話。”金思音回答,避重就輕,沒有提及自己使用了道具,“我恰好聽到。”
木聞嶼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以及這份“恰好”的概率。
“為什么告訴我?”他問,問題直指核心。
金思音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聲音清晰而冷靜:“這是我的投名狀。證明我對您有利用價值。我可以是您在金家內部一雙不起眼,但能聽到東西的眼睛。您需要情報,而我,需要一條生路,和一點……支持。”
她將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訴求也表達得明確直接——交易,而非乞求。
木聞嶼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一絲微弱的興趣。
“生路。”他重復了一遍,語氣玩味,“你覺得,憑這點東西,就能換到一條生路?”
“這是一個開始。”金思音鎮定地回答,“證明我有能力獲取您可能感興趣的信息。至于價值多少,由您評判。”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調系統微弱運行的聲響。
良久,木聞嶼緩緩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卻沒有喝,只是拿在手中。
“劉處……”他沉吟片刻,似乎在回憶什么,然后淡淡道,“他想要的,不是宋版《禮記》。”
金思音心中猛地一凜。
“那是一套明初的仿宋刻本,雖也珍貴,但并非真正的天壤之別。”木聞嶼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他真正在找的,是夾在那套刻本里的一頁失傳的宋人批注孤本。這個消息,知道的人不超過三個。”
金思音背后瞬間滲出一層冷汗。她以為自己拿到了重要情報,卻沒想到只是觸及了最表層,甚至可能是別人故意放出的煙霧彈!而木聞嶼,卻輕描淡寫地道破了更深層的核心機密!
這不僅僅是在展示他的信息優勢,更是一種赤裸裸的威懾——在她面前,她那點小聰明和僥幸得到的信息,根本不值一提。
“看來,”木聞嶼看著她微微變化的臉色,聲音依舊平淡,“你的‘價值’,還需要進一步評估。”
金思音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抬起頭,眼神里沒有被拆穿的慌亂,反而有一種破釜沉舟的堅定:“正因為如此,您才更需要一個像我這樣,能在金家內部自由行走,卻不會被他們真正防備的人,去為您驗證和挖掘更深層的信息,不是嗎?”
木聞嶼注視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似乎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類似贊賞的光芒,但快得讓人無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