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翼機的引擎轟鳴聲在狹小的艙室內回蕩,與沈心玥劇烈的心跳交織在一起。她癱坐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背靠著艙壁,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尚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寒意。救她的白色士兵們沉默地各司其職,檢查裝備,監控航路,如同精密運轉的機器,對她這個“貨物”沒有流露出絲毫好奇或關切。
她的目光落在對面座位上。那里,坐著一個她既熟悉又陌生、既依賴又恐懼的男人——木聞嶼。
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同寒潭,仿佛剛剛經歷的不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武裝突襲,而是一次尋常的商務出行。只是,他微微蒼白的臉色和眼底深處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透露出剛才那場遠程指揮的博弈并不輕松。
兩人之間隔著短短幾米,卻仿佛橫亙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諝饽郎米屓酥舷?。
最終,是木聞嶼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比我想象的更能惹麻煩,沈心玥?!?/p>
沈心玥抬起頭,直視著他,盡管內心充滿恐懼和憤怒,但經歷了這么多,她已經學會不再輕易示弱:“麻煩?木先生,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你精心策劃的嗎?從日內瓦開始,我就是你用來吸引火力的棋子,不是嗎?”
木聞嶼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殘酷的弧度:“棋子?或許吧。但一枚能活著從‘議會’的中轉站逃出來,并且帶出了‘東風’密鑰的棋子,其價值已經遠超預期。”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旁邊一名士兵手中那個剛剛經歷血火、此刻正被小心保管的金屬盒子。
“東風密鑰……那到底是什么?”沈心玥追問,“還有‘議會’……那些光影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們說的‘邊界’、‘門’又是什么?”
木聞嶼沒有立刻回答,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投向舷窗外飛速掠過的云海,仿佛在斟酌用詞?!啊h會’……你可以理解為,一群自詡為這個世界‘管理員’的古老存在。他們觀測,他們平衡,他們……修剪?!匾谷恕撬麄儽容^鋒利的一把剪刀。”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至于‘門’……”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那是一個被封印的……錯誤。一個我們的祖先,或者說,某個狂妄的祖先群體,試圖觸碰不該觸碰的領域而留下的……爛攤子?!匾谷恕穆氊?,就是確保這個爛攤子不會崩壞,不會污染整個世界?!?/p>
錯誤?爛攤子?沈心玥想起腦海中那扇破碎巨門后蠕動的恐怖景象,心臟一陣緊縮?!澳巧乳T……后面到底是什么?它是不是……快要碎了?”
木聞嶼猛地轉回頭,目光銳利地射向她:“你看到了什么?”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罕見的急迫。
沈心玥將自己深度感知時看到的恐怖畫面和聽到的低語,斷斷續續地描述出來。
木聞嶼聽完,沉默了很久,艙內只剩下引擎的轟鳴。他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沈心玥從未見過的……憂慮?
“比預想的更快……”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在座椅扶手上敲擊著,“‘守夜人’看來已經快要撐不住了?!?/p>
“撐不住會怎么樣?”沈心玥緊張地問。
“怎么樣?”木聞嶼冷笑一聲,“門后的‘東西’出來,這個世界現有的‘秩序’——包括‘議會’的,還有我們普通人的——都將被徹底顛覆。可能是毀滅,也可能是……某種難以想象的‘新生’。但無論哪種,對絕大多數現有生命來說,都不會是好事?!?/p>
沈心玥倒吸一口冷氣。世界末日?她卷入的,竟然是關乎整個世界存亡的漩渦?!
“那你呢?”她死死盯著木聞嶼,“你千方百計尋找‘星鑰’,甚至不惜把我推到前臺,吸引‘守夜人’和‘議會’的注意,你到底想做什么?復仇?還是……你想打開那扇門?”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木聞嶼的目的,將決定她未來的命運。
木聞嶼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復雜難辨,混合著仇恨、野心,以及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皬统穑磕侵皇情_胃菜。我兄長死于‘守夜人’的‘凈化’,僅僅是因為他無意中發現了關于‘門’的一些真相。這個仇,我一定要報?!?/p>
他身體微微前傾,帶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但更重要的是,我要知道真相!完整的真相!‘議會’和‘守夜人’向我們隱瞞了什么?那扇門后面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必須被封???為什么不能打開?如果打開,究竟會發生什么?我要親自去看一看!而不是像那些高高在上的‘管理員’一樣,只知道一味地‘遏制’和‘封鎖’!”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甚至……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