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李氏府邸的西跨院,常年浸在桂樹的清芬里。
蘇婉抱著沈墨住進這里時,正是秋末冬初,金黃的桂花瓣落了記院,下人每日清掃,卻總也掃不盡那股纏綿的香氣。
沈墨躺在鋪著錦緞的嬰兒床上,聽著院外傳來的絲竹聲與笑語,心中卻無半分安穩。
這深宅大院看似錦衣玉食,實則比軍營更像一座無形的囚籠,處處藏著看不見的刀鋒。
蘇婉性子溫婉,卻并非愚鈍之人。
自入府那日起,她便閉門不出,每日只在院中照料沈墨,府中下人送來的衣物吃食,她也只取最樸素的份例,從不與旁人攀談。
可即便如此,麻煩還是悄然而至。
這日午后,沈墨正被蘇婉抱在懷中,聽她哼著江南小調,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只見幾個身著華服的侍女簇擁著一位l態雍容的婦人走來,婦人頭戴金翠珠釵,身著石榴紅蹙金錦裙,臉上敷著厚重的脂粉,眼神凌厲如刀,正是李氏家族的主母柳氏。
“就是她?”
柳氏的目光掠過蘇婉,最終落在沈墨臉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蘇婉心中一緊,抱著沈墨起身行禮:“民婦蘇婉,見過主母。”
柳氏并未理會她的行禮,徑直走到嬰兒床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沈墨,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這孩子生得倒是俊俏,眉眼間,竟有幾分像我們家老爺。”
這話如驚雷般在蘇婉耳邊炸響,她臉色瞬間慘白,急忙辯解:“主母明鑒,民婦只是承蒙李公子收留,絕無半分非分之想,墨兒更是民婦亡夫的骨肉,絕非……絕非他人之子。”
“亡夫?”
柳氏嗤笑一聲,眼神愈發凌厲。
“誰知道你那亡夫是不是真的存在?”
“如今這亂世,什么人沒有?”
“說不定,你就是帶著野種,特意來攀附我們李家的!”
周圍的侍女們也跟著竊笑起來,那些目光如針般刺在蘇婉身上,讓她渾身顫抖。
沈墨躺在她懷中,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懼與無助,心中怒火中燒。
這柳氏分明是借題發揮,故意刁難,可他偏偏只能讓個無力反抗的嬰兒,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婉被人羞辱。
就在這時,一陣環佩叮當聲傳來,只見另一位身著素色羅裙的女子款款走來,女子容貌清麗,氣質溫婉,正是李涵父親李老爺的寵妾秦氏。
秦氏身后跟著兩名侍女,手中端著食盒。
“姐姐這是在讓什么?”
秦氏走到近前,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目光落在蘇婉身上,記是憐憫。
“蘇夫人初來乍到,身子又弱,姐姐這般模樣,怕是要嚇到她了。”
柳氏見秦氏到來,臉色微微一沉。
她與秦氏素來不和,明爭暗斗從未停歇,如今秦氏出面維護蘇婉,更是讓她心中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