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狹窄的街道,擁擠的騎兵,成了巨型弩箭最完美的屠宰場!每一次齊射,都如同死神的巨鐮橫掃,在密集的人群中犁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肉溝壑!僥幸躲過弩箭的士兵,也被這地獄般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戰馬受驚,互相沖撞踐踏,死傷更甚!
“將軍!快看上面!”一名親兵指著兩側屋頂,聲音充滿了絕望。
哈桑驚恐地抬頭望去!只見那些原本空無一人的殘破屋頂和坊墻后,不知何時,密密麻麻地站滿了身著輕甲、手持強弓勁弩的漢軍士兵!他們眼神冰冷,如同看著待宰的羔羊!
“放箭!”一聲冷酷如冰的命令不知從何處傳來!
嗡——!
如同暴雨傾盆!這一次,是密集如飛蝗般的箭雨!不再是零星的抵抗,而是蓄謀已久的、覆蓋式的攢射!箭矢如同黑色的冰雹,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目標不再是精準狙殺,而是無差別的覆蓋!將整條街道,連同那些在巨型弩箭下幸存、正試圖尋找掩體或逃竄的狄兵,徹底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噗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聲、盾牌被洞穿聲、士兵中箭的慘叫聲、戰馬倒地的悲鳴聲……瞬間交織成一片毀滅的交響!街道上,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尸體層層疊疊,鮮血匯聚成溪流,在石板縫隙間肆意流淌!
“不——!!”哈桑目眥欲裂,發出野獸般的悲鳴!完了!全完了!這哪里是什么防御薄弱的南門?這分明是蕭景琰為他精心準備的——絕殺陷阱!什么潰逃?什么空城?全是誘餌!就等著他這條貪婪的瘋狗一頭扎進來!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哈桑的心臟!什么功勛?什么踩死阿古拉?此刻都化為了泡影!他只想逃!逃離這片死亡之地!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轟!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大地都掀翻的恐怖爆炸,毫無征兆地在街道兩側的廢墟堆中猛烈炸響!那是早已埋設好、被漢軍精準引爆的——火藥桶!
巨大的火球瞬間騰空而起!灼熱的氣浪裹挾著碎石、瓦礫、斷裂的兵刃和人體殘肢,如同颶風般橫掃整個街道!沖擊波將擁擠的騎兵如同紙片般掀飛!濃煙滾滾,烈焰熊熊,瞬間吞噬了大片區域!刺鼻的硫磺味和皮肉燒焦的惡臭彌漫開來!
“啊——!我的腿!”
“火!救命??!”
“長生天?。。 ?/p>
凄厲到非人的慘嚎在爆炸的火光和濃煙中響起!無數狄兵瞬間被火焰吞噬,變成翻滾哀嚎的人形火炬!戰馬受驚,拖著燃燒的鬃毛瘋狂亂撞,將更多的同伴卷入火海!
一塊被爆炸掀飛的、邊緣鋒利的碎石,如同死神的飛鏢,狠狠擦過哈桑的臉頰!劇痛傳來,溫熱的液體瞬間涌出!哈桑下意識地一抹,滿手鮮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從他顴骨一直劃到下頜,皮肉翻卷,猙獰可怖!
這劇痛和死亡的恐懼,徹底摧毀了哈桑最后一絲斗志!什么軍令狀?什么萬夫長?全他媽是狗屁!他現在只想活著!活著離開這個地獄!
“撤!撤!快撤?。 惫S帽M全身力氣,發出凄厲到破音的嘶吼,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全軍撤退!退出南門!快——!!!”
他再也顧不上指揮,猛地調轉馬頭,用彎刀狠狠抽打著坐騎的臀部,如同喪家之犬般,朝著來時的永定門方向,亡命奔逃!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染紅了他半邊猙獰扭曲的臉,更添幾分凄厲與狼狽!
主將率先逃竄,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已被這地獄般的埋伏嚇破了膽的禿鷲部殘兵,徹底崩潰了!他們丟下武器,哭喊著,尖叫著,不顧一切地調轉馬頭,互相推擠踐踏著,只想逃離這片被巨型弩箭、密集箭雨和恐怖爆炸徹底籠罩的死亡煉獄!來時氣勢洶洶的一萬黑色洪流,此刻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群,丟盔棄甲,倉惶潰退!來時暢通的街道,此刻卻堆滿了自己人的尸體和燃燒的障礙,撤退變得異常艱難和血腥!不斷有人被追上來的箭矢射倒,被倒塌的燃燒屋梁砸中,被混亂的馬蹄踩踏成肉泥!
當哈桑帶著滿臉血污,第一個狼狽不堪地沖出永定門洞時,他身后,還能勉強跟上他、同樣驚恐萬狀如同驚弓之鳥的禿鷲部殘兵,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竟已不足——三千之數!
永定門外,晨曦終于徹底驅散了黑暗,冰冷的陽光灑落下來,照亮了哈桑那張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臉,照亮了他身后那座洞開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城門,更照亮了城門內那條被鮮血徹底浸透、堆滿人畜殘骸、依舊燃燒著余燼和濃煙的——死亡之路。
地獄一日游,代價是七千條最精銳的禿鷲部狼騎的性命。哈桑捂著臉頰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溫熱的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滲出,滴落在他染血的皮甲上。他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如同蹲伏巨獸般的云州城,眼中再無一絲狂傲,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無盡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