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噗嗤——!
兩聲利刃入肉的悶響,幾乎同時響起!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夕陽,終于沉到了地平線之下。最后一絲殘存的光線,如同垂死巨獸吐出的嘆息,掙扎著將天邊染成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而絕望的暗紅。那血色浸透了低垂的鉛云,浸透了蒼茫的雪原,更浸透了王庭城下這片被死亡徹底主宰的修羅場。
風,似乎也耗盡了力氣,嗚咽著低垂下去。濃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尸體燒焦的糊味,混合著刺骨的寒冷,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胸口。戰場上的廝殺聲、吶喊聲、兵刃碰撞聲,不知何時已經徹底停歇,只剩下零星的、垂死者發出的、如同蚊蚋般的痛苦呻吟,以及……野狗在遠處興奮而貪婪的低吠。
一片死寂的戰場中央。
方圓數十丈的“真空”地帶,此刻更像是一片被神只遺棄的、布滿裂痕的祭壇。破碎的甲胄碎片、斷裂的兵器殘骸、深深嵌入凍土的箭矢、以及大片大片潑灑狀、噴濺狀、凝固成暗黑色冰晶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這里剛剛發生過的、何等慘烈的搏殺。
在這片血色祭壇的中心。
一道身影,如同從血池中撈出的雕塑,矗立著。
他渾身浴血,幾乎分辨不出原本甲胄的顏色,厚重的血漿在他身上凝結成一層暗紅色的、帶著冰碴的硬殼。破碎的披風殘片如同染血的破布,掛在傷痕累累的肩甲上,在微弱的、帶著血腥氣的寒風中,無力地飄動。他微微佝僂著身體,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雜音,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散架。鮮血順著他低垂的手臂,從緊握的兵器上,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腳下那片被血浸透、踩踏得如同爛泥的凍土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嗒、嗒”聲。
他的對面。
僅僅數步之遙。
另一道身影,以跪姿凝固在那里。
頭顱低垂,仿佛在向這片染血的戰場,或是向某個無形的存在,進行著最后的懺悔。一柄造型奇特、染滿暗紅血污的烏沉長槍,從他的后心貫穿而出,鋒銳的槍尖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破碎的內臟碎塊,在最后一線殘陽的映照下,閃爍著妖異而冰冷的寒光。他的身體被這柄長槍牢牢地釘在地上,維持著這個屈辱而永恒的跪姿。暗紅色的血液,如同蜿蜒的小溪,從他身下緩緩滲出,與周圍大片的暗紅融為一體。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如同垂死的巨獸之眼,掙扎著掃過這片死寂的戰場,掠過那矗立的血影,最終定格在那跪伏于地、被長槍貫穿的身影之上,為這慘烈的一幕,鍍上了一層冰冷而絕望的……血色余暉。
風停了。
連垂死者的呻吟也徹底消失了。
只有那“嗒、嗒”的、血滴落地的聲音,在無邊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如同……最后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