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除了巴圖之外其余六人近幾日所有可疑的、難以自圓其說的行為一一點出,雖未必件件是鐵證,但串聯(lián)起來,足以讓人懷疑。這些人大多是有各種小毛病或確實行為不端的普通士兵,此刻在暗哨隊長精準的指認下,一個個面如死灰,辯無可辯。
最后,暗哨隊長那鷹隼般的目光,落在了巴圖身上。
“巴圖,”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確定,“昨夜子時過半,你潛行至西側馬廄附近廢棄草料堆,焚燒某些物品,火光雖弱,但未能逃過我的眼睛。此事,你作何解釋?”
轟!巴圖如遭雷擊,渾身冰涼!他自認做得天衣無縫,竟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這個暗哨隊長的潛伏和觀察能力,簡直恐怖!
頡利單于的目光也瞬間鎖定了巴圖,殺意凜然:“好一個漢人的老鼠!說!你的同伙還有誰?現(xiàn)在招認,本單于賞你一個全尸!”
巴圖心知已無幸理,猛地抬起頭,臉上再無半點惶恐,只剩下決絕的冰冷,他緊閉雙唇,一言不發(fā)。
“哼,就知道你們這些老鼠嘴硬!”頡利單于冷哼一聲,目光轉向扎那所在的隊列,“他的庫莫是誰?出列!”
扎那深吸一口氣,邁著看似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隊列,單膝跪地:“屬下扎那,參見單于!”
頡利單于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聲音愈發(fā)冰寒:“扎那,你的隊伍中混進了老鼠,你身為庫莫,難辭其咎!而且,漢人的老鼠從來都是成群出洞,絕無單獨行動之理!他們?nèi)粢谀阊燮さ紫禄顒樱M能完全瞞過你?要么,你便是嚴重失職,蠢不可及!要么,你本身就是他們的一員!無論哪一種,你都……該死!”
最后兩個字,如同冰錐刺入扎那的心臟。他感到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不僅如此!”單于的聲音如同最終審判,“你整支庫莫小隊,都脫不了干系!來人!將扎那及其麾下全體兵卒,連同這些嫌犯,一并拿下,嚴加看管,待本單于回來,再行處置!”
數(shù)名金狼衛(wèi)應聲上前,就要拿人。
扎那腦中飛速運轉,冷汗浸透了內(nèi)衫。硬拼?瞬間就會坐實罪名,所有暗影衛(wèi)將暴露無遺,全軍覆沒!求饒?毫無意義!怎么辦?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整組兄弟,包括鐵木爾等暗影衛(wèi),就此覆滅?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單于!且慢!”
只見這支偏師的最高指揮官,孤涂千夫長蘇勒,大步從將領隊列中走出,來到單于面前,躬身行禮。
“單于,”蘇勒聲音沉穩(wěn),帶著一絲懇切,“其他人,屬下或許不敢妄言。但扎那此人,屬下卻可為其作保!未從軍前,我的部落便與他的部落相鄰,對他家中情況也算熟知。自他通過金狼角力祭入伍以來,作戰(zhàn)勇猛,每每沖鋒在前,身先士卒!前幾日攻城,我曾親眼見他為救麾下一名陷入重圍的士兵,孤身連斬漢軍數(shù)人,其中還包括一名漢軍百夫長!若如此悍勇忠誠之士,都能是漢軍暗影衛(wèi)假扮,那我北狄……還有真正的勇士嗎?難道漢人的老鼠,比我草原的雄鷹更不畏死?!”
他這番話,情真意切,擲地有聲。不少認識扎那的士兵也紛紛露出贊同之色,扎那平日的勇猛表現(xiàn),大家有目共睹。
頡利單于冷冷地盯著蘇勒:“蘇勒,你的隊伍中混入如此多的奸細,你本就責無旁貸!此刻自身難保,還敢出來為他們說話?!”
蘇勒毫無懼色,挺直腰板:“單于!正因屬下身負其責,才更不能讓真正忠于部落的勇士蒙冤!屬下相信單于慧眼如炬,必能明辨忠奸,不使勇士寒心!”
頡利單于沉默了。蘇勒是他頗為看重的年輕將領,作戰(zhàn)勇猛,帶兵有方,戰(zhàn)功赫赫,其家族在北狄中也頗有聲望。他自身是絕對可靠的,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為一個可能是奸細的十夫長如此強出頭,除非……他說的確是實情。
單于的目光再次落到扎那身上,又掃過那些因蘇勒求情而露出希冀目光的士兵。權衡片刻,他冷哼一聲:“罷了!蘇勒,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念在扎那往日戰(zhàn)功,本單于便網(wǎng)開一面!”
他看向扎那:“扎那,你馭下不嚴,致使奸細混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剝奪你庫莫軍職,降為普通兵卒,三年之內(nèi),不得升遷!你麾下小隊,暫時解除武裝,隔離審查,若無問題,再行歸隊!”
扎那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連忙叩首:“謝單于不殺之恩!”
處置完扎那,頡利單于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轉向巴圖以及其他六名被揪出的“嫌犯”。
“至于這些人……”他的聲音帶著最終宣判的冷酷,“寧殺錯,不放過!全部就地處決!待大軍凱旋,再用他們的血,來祭我北狄狼旗!”
金狼衛(wèi)得令,立刻押解著巴圖等七人,就要推向臨時搭建的行刑區(qū)。
扎那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巴圖!他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推向死亡,卻無能為力!他腦中瞬間閃過無數(shù)營救方案,但每一個都意味著更大的暴露和犧牲,會將整個北疆的暗影網(wǎng)絡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就在他內(nèi)心激烈掙扎,幾乎要按捺不住時,他看到了巴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