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吉勒馬立于門前,仰頭望著那熟悉的城墻。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他甚至能想象到進入王庭后,熱騰騰的奶茶,溫暖的氈房,以及……重整旗鼓的希望。
然而,就在城門即將開啟的剎那,咄吉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城墻垛口后,幾個負責警戒的身影。其中一道身影,似乎……格外高大?也……格外熟悉?那站立的姿態,那側臉的輪廓……
咄吉的心頭猛地一跳!一股極其突兀的、冰冷的寒意,毫無征兆地竄上他的脊椎!那感覺如此熟悉,又如此……令人心悸!他下意識地瞇起眼睛,試圖在風雪和距離中看清那道身影。
是誰?
哪個部落的首領?還是留守的王庭大將?
為什么……會給他如此強烈的、不安的感覺?
就在咄吉凝神細看,試圖捕捉那一閃而過的熟悉感時——
轟隆隆——!
王庭沉重的巨大木門,并未如預想般向內打開,反而……是向外緩緩洞開!
緊接著,一陣低沉而極具壓迫感的馬蹄聲,如同悶雷般從洞開的城門內傳來!那聲音整齊劃一,沉重無比,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瞬間壓過了城外的風雪和敗軍的喧囂!
在咄吉以及身后所有北狄敗兵驚愕、茫然、尚未反應過來的目光注視下——
一隊騎兵,如同從城門洞的陰影中流淌而出的……冰冷月光,緩緩涌出!
清一色的銀月色重甲!從頭盔到戰靴,覆蓋著每一寸軀體!甲片在昏暗的天光下,流淌著冰冷而內斂的金屬光澤,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披掛著同樣質地的銀月色馬鎧,只露出噴著白氣的鼻孔和閃爍著幽光的馬眼!馬鎧的關節處,雕刻著繁復而古老的狼形紋飾,透著一種蒼茫而神秘的氣息。
他們沉默無聲,如同移動的金屬雕塑。隊列嚴整得令人發指,每一騎之間的距離都如同丈量過一般精準!沉重的馬蹄踏在凍硬的雪地上,發出沉悶而極具韻律的“嗒、嗒”聲,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臟之上!
這支突如其來的、散發著冰冷死亡氣息的銀甲重騎,如同憑空出現的一道銀色壁壘,瞬間橫亙在倉皇歸家的北狄敗軍與洞開的王庭城門之間!他們數量不多,大約只有千騎,但那整齊劃一、不動如山的姿態,以及那身幾乎武裝到牙齒的、從未見過的恐怖重甲,所散發出的壓迫感,卻如同千軍萬馬!
風雪似乎在這一刻凝滯了。
城外的喧囂徹底消失。
數萬北狄敗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冰冷的雪原上,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堵突兀出現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銀月之墻。長途跋涉的疲憊、歸家的狂喜,瞬間被一種更深的、難以言喻的驚愕和……恐懼所取代。
咄吉臉上的慶幸和疲憊瞬間凍結!他猛地抬頭,目光死死地釘在剛才那道讓他感到不安的、此刻正清晰無比地出現在城墻垛口后的身影上!
風雪似乎小了些,能看清那身影的輪廓了。
高大,挺拔,披著一件深色的、鑲著金邊的狼皮大氅。
那側臉的線條……
那微微揚起的下巴……
那……那雙隔著風雪,遙遙投射下來的、冰冷而熟悉的目光!!!
咄吉的瞳孔,在這一瞬間,驟然收縮到了極致!如同看到了世間最恐怖、最難以置信的景象!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將他整個人都凍僵在原地!他張大了嘴,喉嚨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得肋骨生疼!
這道身影……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