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文對朱諶之(朱楓)的第二次提審,在一種近乎凝固的壓抑氣氛中結束。他精心準備的、旨在摧毀朱諶之心理防線的“物證攻勢”,如同重拳擊打在深潭之上,除了激起幾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外,未能撼動其分毫。朱諶之以一種近乎漠然的姿態(tài),用“與我無關”、“無話可說”、“立場已明”三句話,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所有攻勢,其精神壁壘之堅固,應對之冷靜,讓谷正文深感棘手,也徹底認識到常規(guī)審訊手段的無效性。
審訊陷入僵局。朱諶之如同一塊被深埋于地底的玄鐵,水火不侵,刀劍難傷。繼續(xù)高強度審訊,不僅徒勞,反而可能加速其肉體的崩潰,導致“人證”的喪失。谷正文不得不暫時停止直接審訊,將情況如實向保密局局長毛人鳳做了詳細匯報。他著重強調了朱諶之意志的堅定遠超預期,以及從她身上獲取新口供的極端困難。
毛人鳳在聽取了谷正文的匯報后,陷入了沉思。他深知朱諶之案牽連甚廣,其本人是坐實吳石“叛國”罪行的關鍵活證,其攜帶的情報價值巨大。若不能從其口中榨出更多東西,此案的效果將大打折扣。在權衡利弊后,毛人鳳做出了新的指示:暫停刑訊逼供,嘗試進行“政治勸降”。
毛人鳳的策略考量是:朱諶之此類人物,往往對理想信念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忠誠,肉體折磨難以奏效,或許可以從更高層面進行“思想工作”,利用其當前絕望的處境,許以無法拒絕的優(yōu)厚條件,誘使其“幡然醒悟”,“棄暗投明”。即便不能使其完全叛變,哪怕只是撬開一絲縫隙,獲得只言片語的“合作”表態(tài),也足以在政治上大做文章,對內可打擊中共士氣,對外可進行宣傳戰(zhàn)。他指示谷正文,安排一位身份足夠高、善于言辭的國民黨高級官員出面,進行一次正式的“政治勸降”。
一、精心準備的“盛宴”
根據(jù)毛人鳳的指示,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勸降”戲碼悄然籌備。谷正文選擇了保密局內一位以“儒雅”、“善辯”著稱的副主任級官員——王姓高參出面。此君曾留學海外,表面溫文爾雅,實則老謀深算,擅長心理攻勢。勸降地點沒有設在陰森的審訊室,而是安排在了一間經(jīng)過布置的、類似會客室的房間內,桌上甚至還擺放了茶水點心,試圖營造一種“平等對話”的假象。
朱諶之被從醫(yī)療監(jiān)房提出時,身體狀況依舊虛弱,但眼神清明。她對于環(huán)境的變化沒有任何表示,平靜地坐在指定的椅子上,脊背挺直,目光低垂,仿佛入定的老僧,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于心。
王高參在谷正文的陪同下步入房間。王高參面帶和煦的微笑,衣著得體,試圖先以姿態(tài)緩和氣氛。“朱諶之女士,久仰了。”他開口,聲音溫和,帶著幾分刻意的尊重,“今日請女士過來,并非審訊,只是想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或許,我們能為你找到一條更好的出路。”
朱諶之眼皮都未抬一下,毫無反應。
王高參不以為意,自顧自地開始了他的“表演”。他首先避而不談具體案件,而是從宏觀的“時局”和“人道”角度切入:
“朱女士,你是受過高等教育、有見識的人。應當看清,自抗戰(zhàn)勝利以來,中共背信棄義,掀起內戰(zhàn),致使生靈涂炭,國家分裂。如今退守臺島,實乃權宜之計,旨在積蓄力量,光復大陸。蔣公領導國民政府,才是中國的合法代表,擁有國際社會的廣泛承認。反觀大陸,所謂‘解放區(qū)’,實則民生凋敝,思想禁錮,無非是蘇俄之附庸。為這樣一個沒有前途的政權效忠,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和家庭,值得嗎?”(顛倒黑白,否定中共合法性,宣揚國民黨“正統(tǒng)論”)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朱諶之的反應。朱諶之依舊靜坐,仿佛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王高參話鋒一轉,開始“設身處地”地為朱諶之“著想”: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朱女士,你也是有家庭、有子女的人(注:此為特務機關掌握的背景信息,用于攻心)。難道就忍心讓他們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你就甘心讓自己的才華和生命,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中白白耗盡?螻蟻尚且貪生,為人何不惜命?只要你能認清形勢,幡然醒悟,政府完全可以給你一個將功折罪、重新做人的機會。”(訴諸親情與求生本能,進行情感綁架)
見朱諶之仍無動于衷,王高參開始拋出具體的“優(yōu)厚條件”,試圖利誘:
“只要你愿意合作,哪怕是表露一絲誠意,政府可以保證:第一,立即改善你的待遇,提供最好的醫(yī)療和生活條件;第二,確保你的人身安全,既往不咎;第三,甚至可以為你安排新的身份,讓你和你的家人團聚,在臺灣或海外過上安穩(wěn)、富足的生活。以你的能力和經(jīng)驗,將來未必不能在社會上謀得一席之地,總好過做異鄉(xiāng)的孤魂野鬼吧?”(描繪“美好未來”,進行物質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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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王高參圖窮匕見,將“勸降”與“政治意義”掛鉤,試圖施加更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