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官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副手拿起一根沉重的橡皮警棍,在手掌上輕輕拍打著,發出沉悶而充滿威脅的“啪啪”聲。冰冷的刑具雖然還未加身,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蔡孝乾的恐懼達到了頂點。
“我……我說……我說……”蔡孝乾的精神幾近崩潰,在極度恐懼下,他可能會為了暫時免受皮肉之苦,而吐露一些相對重要、但并非最致命的信息,試圖再次進行“有限度的合作”來換取喘息。
他可能會斷斷續續地交代出某個已被廢棄的、與上級聯絡的備用方案(他知道此方案已失效),或者某個并非最核心但級別較高的下線(試圖犧牲他人保全自己),或者某種已不再使用的密寫方法。
然而,一旦他開口吐出這些信息,就如同在陡峭的滑坡上邁出了第一步,再也無法停止。審訊官會抓住他供詞中的每一個漏洞,每一個細節,窮追猛打,不斷深挖,將模糊變為具體,將過去式變為現在式,將次要提升為核心。
“這個聯絡方式什么時候廢棄的?為什么廢棄?之前成功聯系過幾次?對方有什么特征?”
“你說的這個下線,除了傳遞情報,還負責什么?他下面還有誰?你們怎么見面?”
“這種密寫方法,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最近一次使用是什么時候?”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鑿子,狠狠鑿向蔡孝乾試圖守護的最后堡壘。他在恐懼的驅使下,吐出的信息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具體,不知不覺中,就會滑向萬劫不復的深淵。他試圖在核心機密周圍構筑的防線,在專業、冷酷且極具耐心的深度挖掘下,正土崩瓦解。
這場“深度挖掘”的審訊,對于寓所中的我們(吳石、聶曦)而言,其細節自然無從知曉。但我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柄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在緩緩下降。
幾天內,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我們陸續聽到一些更加令人不安的風聲:保密局的抓捕行動似乎變得更加有針對性,不再局限于基層,有個別身份更敏感、在文化界或商界小有名氣的人士也突然“失蹤”;同時,關于“共黨諜案”的傳言版本開始出現細節,甚至隱約提到了“工委”、“上層”等字眼。
“老師,”我將在外收集到的這些零碎而危險的信息匯總后,憂心忡忡地向老師匯報,“外面的風聲……更緊了。抓的人,似乎……層級在提高。而且,傳言開始指向‘上面’了。”
老師吳石站在書房的陰影里,聽完我的匯報,久久沉默。他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嚴峻。最終,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沉得仿佛來自深淵:
“他在挖了……谷正文,正在往深處挖。蔡孝乾……恐怕撐不了多久了。下一步……就是核心了。”
我們知道,最危險的時刻,正在加速逼近。當蔡孝乾守護的最后堡壘被攻破時,席卷一切的毀滅性海嘯,將吞噬所有。而我們,必須在這最后的風暴眼中,找到那一線渺茫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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